十四这天,雪后的阳光格外清亮,新车间的钢架上结了层薄冰,在太阳底下闪着光。楚爷爷带着二柱和小王给钢柱刷防锈漆,老人握着刷子的手稳得很,漆线笔直:“这活儿跟锉零件一个理,不能偷工,偷一点,锈就多爬一寸。”
车间里,陈兰的精密加工法开始普及。张师傅照着她的笔记改了铣床的参数,加工出来的零件误差降到了0.005毫米,客户派来的质检员拿着检测报告直咂舌:“这精度,赶上进口设备了!”王师傅在旁边接话:“咱人比设备厉害,设备是死的,人能琢磨。”
楚娅凤抱着堆新做的工牌进来,每个牌上都印着师傅们的名字和工种。小海抢过爷爷的工牌挂在脖子上,跑去找陈兰:“陈师傅,你的牌牌借我看看!”
中午吃饭时,刘师傅做了拿手的红烧肉,特意给新师傅们多盛了两勺。陈兰夹起一块,忽然说:“我爸以前也在机床厂,他总说,好厂子得有口热乎饭,不然人心留不住。”楚爷爷点点头:“没错,当年我进厂,老厂长总让食堂给夜班师傅留锅热粥,就凭这点,我干了一辈子。”
午后,职高的孩子们又来了,这次带了台自制的小机床模型。陈兰拿着模型看了半天,眼睛发亮:“这齿轮咬合设计得巧啊,谁做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红着脸站起来,陈兰拍着他的肩膀:“好好学,以后来咱厂当设计师。”
傍晚,新到的一批数控设备卸在了车间门口。李骁龙正指挥着叉车,就见楚爷爷蹲在设备旁,用手摸了摸崭新的导轨:“比当年那台老镗床先进多了,就是不知道经不经用。”陈兰笑着说:“您放心,我带徒弟们好好保养,保证比老镗床还长寿。”
二柱和小王今天没较量,俩人正合伙装一台旧车床。张师傅说这台床子修好能给新徒弟练手,二柱调齿轮,小王拧螺丝,配合得倒默契。刘师傅路过时打趣:“这是不较劲了?”二柱挠挠头:“陈师傅说,干活得抱团,单打独斗成不了事。”
月亮升起来时,新车间的钢架上挂了串红灯笼,是楚娅凤,乔惠张罗的,说是“给新车间添点喜气”。李骁龙站在灯笼下,看着车间里亮着的灯,听着远处传来的打磨声,忽然觉得这厂子像个人——老的带着少的,少的学着老的,骨头越来越硬,心气越来越足。
明天,又该给新设备做保养了。李骁龙摸了摸口袋里的保养手册,纸页上记满了师傅们的经验,密密麻麻,却透着股让人踏实的劲儿。
十五这天,是个响晴的日子。新车间的屋顶开始装钢梁,起重机吊着通红的钢梁缓缓升起,楚爷爷站在下面指挥,声音洪亮得像敲锣:“往左半尺!对,就这位置,稳当!”小海举着小红旗在旁边帮腔,喊得脸蛋通红。
车间里,陈兰带的新徒弟们开始独立操作了。一个叫小林的姑娘有点紧张,车刀刚碰到工件就停了,陈兰在旁边轻声说:“别怕,就当它是块面团,你想让它成啥样,它就成啥样。”小林深吸一口气,铁屑立刻卷出了漂亮的弧线。
楚娅凤拿着新印的厂报进来,头版是张合照——楚爷爷站中间,左右是张师傅、王师傅,后排是二柱、小王和陈兰他们,小海蹲在前排,举着那把老锉刀。“这是给新车间准备的,”她笑着贴在公告栏上,“耿经理说要多印几份,招工的时候给人家看。”
中午,刘师傅做了饺子,韭菜鸡蛋馅的,说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五的饺子团团圆圆”。大伙围着桌子吃,陈兰教楚爷爷用手机发视频,给远在南方的家人看车间的热闹。楚爷爷举着手机转了一圈,对着镜头说:“你看咱这厂子,比家里院子还热闹!”
午后,客户带着考察团来了。看到新车间的进度,又看了刚下线的精密零件,领头的老板竖大拇指:“就冲你们这股劲,明年的订单全给你们!”张师傅笑着摆手:“订单多了我们也接得住,新车间投产后,产能翻番!”
二柱和小王今天有了新任务——带三个刚入职的年轻人。二柱教他们认刀具,小王教他们看图纸,俩人手把手地教,比自己干活还上心。小林偷偷跟楚娅凤说:“二柱师傅和小王师傅,比学校老师还耐心。”
傍晚收工时,新车间的钢梁已经架起了大半,在夕阳下像条腾飞的龙。李骁龙帮着收拾工具,见楚爷爷正给陈兰讲老镗床的故事:“当年那台床子,赶过援外的急活,三天三夜没停,最后零件精度一点没差……”陈兰听得入神,时不时点头:“我明白,机器得疼惜,更得有股不服输的劲。”
刘师傅在食堂门口摆了张桌子,上面放着刚出锅的月饼。小海第一个冲过去,拿了块最大的给爷爷,又给陈兰递了块:“陈师傅,甜的!”陈兰咬了一口,眼睛弯成了月牙:“比南方的月饼对味。”
月亮爬上来时,厂区的路灯亮了,新车间的钢梁上也挂了灯,远远望去,像条发光的银河。李骁龙站在老车间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听着新车间传来的敲击声,忽然觉得这厂子的故事,就像这十五的月亮,亮堂,圆满,还带着往后的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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