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王那边,让他最近藏深些,那几艘抢来的破船和俘虏,处理干净。”云烨淡淡道,“朝廷要查,就让他们去查那些无头案。海上的事,风过无痕。倒是陆上……我们那位小姑姑,似乎在憋着什么大招。”他放下玉球,拿起案几上一份关于朝廷发行“北伐胜利债”及可能开放海贸特许权的密报,“她缺钱缺得厉害,却还想经略海上,胆子不小。”
“王爷,我们是否要从中作梗?比如,让江南的商贾,不买或少买朝廷的债?”幕僚问。
“不。”云烨摇头,“不但不要阻挠,还要‘鼓励’他们买。尤其是那些与我们关系密切的大商贾,让他们带头认购,而且要买得多,买得显眼。”
幕僚一愣,随即恍然:“王爷高明!如此一来,既能示好朝廷,麻痹萧令拂,又能让我们的资金,以‘爱国’之名,渗透进朝廷的新政之中,将来或可影响其海贸政策,甚至……掌握部分主动权。”
“不仅如此。”云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告诉那些商人,朝廷要开拓海疆,剿灭海寇,这是好事。让他们联名上书,支持朝廷,同时……委婉地提一提,海上风险巨大,朝廷水师新建,恐力有未逮,是否需要‘借助’地方熟悉海情、船坚炮利的力量?比如……江南水师?”
他要以退为进,以支持者的姿态,将自己的力量,悄然楔入朝廷的海洋战略之中。
“另外,”云烨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被雪粒覆盖的枯荷,“凌昭回京了?”
“是,今日午后,已秘密入城,直接进了皇城。”
“嗯。”云烨轻轻敲击窗棂,“重伤未愈,却急着回来……真是忠臣良将。萧令拂有此人,是她的福气,也是她的软肋。”他顿了顿,“让我们在京城的人,留意凌昭的动向,但不要接近,更不要有任何动作。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
他要让凌昭这根钉子,牢牢钉在萧令拂身边,成为她最依赖的臂膀,也……成为将来可能让她方寸大乱的关键。
“海上的新图,绘得如何了?”云烨换了个话题。
“吴海传回消息,已初步探明东南外海那片大岛群的部分情况,确有人烟,似有数股势力割据,土人剽悍,但其中两股已表现出交易意向,尤其对我们带去的丝绸、瓷器和……铁器感兴趣。吴海已留下部分人手建立临时据点,继续探查。”
“铁器……”云烨咀嚼着这个词,“告诉他们,铁器可以交易,但必须是精铁,且数量要严格控制。我们要的,是金砂、宝石、香料,还有……那边特有的药材和植物种子。尤其是据说能强身健体、甚至提振精神的‘黑玉膏’和‘迷梦藤’样本,务必设法弄到。”
他不仅要在海上开辟财源和退路,更要搜罗可能带来巨大利益的稀缺资源,甚至……一些具有特殊用途的“特产”。
“是,属下立刻传讯给吴海。”
幕僚退下后,云烨独自留在暖阁内。炭火噼啪,映照着他幽深的眼眸。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陆上隐忍,海上拓展,朝中渗透。萧令拂看似步步紧逼,实则被他牵着鼻子,陷入多线作战的泥潭。
只需要耐心。耐心等待她犯错,等待时机成熟。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开始书写一份给朝廷的、语气恭顺恳切、表示将“全力支持朝廷清剿海寇、并愿提供江南水师协助”的奏疏。
笔走龙蛇,字字珠玑,却字字暗藏机锋。
京城,皇城,那间僻静厢房。
施针已毕,凌昭额上渗出细密汗珠,脸色却似乎好了些许,不再是那种骇人的青白。苏晏收起银针,又端来一碗刚煎好的、气味浓烈的汤药。
“此药固本培元,兼驱风寒,药性颇猛,服后会嗜睡,乃身体自我修复之兆。枢密使请服下,好生休息。”苏晏将药碗递过。
凌昭接过,一饮而尽,眉头都未曾皱一下。药汁入腹,果然很快便有一股强烈的暖意和倦意涌上四肢百骸。
“韩猛。”他看向侍立一旁的亲卫队正。
“末将在!”
“你带兄弟们,听从顾指挥使安排,暂时驻扎皇城司校场,不得擅离,更不得与任何外人接触。一切等我命令。”
“是!”
凌昭又看向苏晏:“苏大人,明日可否安排我觐见殿下?”
苏晏苦笑:“枢密使,您这身体……罢了,下官会设法禀报殿下。但殿下是否允准,何时召见,下官不敢保证。”
“有劳。”凌昭不再多言,躺到床上,拉过薄被。药力汹涌而来,眼皮沉重如铁,他很快便沉入一片黑暗的、修复般的睡眠中。只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一个清晰的念头划过脑海——
殿下,臣回来了。
风雪归人,各方暗涌。平静的表面下,更加激烈的暗战与博弈,已然在无声中拉开序幕。
(凌昭抵京,云烨布局,暗流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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