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哨喊出“地道入口找到了”的那一刻,雪斋没有立刻动。
他站在城门下,风吹得直垂下摆贴在腿上。右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布条已经换了三次,每次换完都更红一点。他没管这个,只对亲兵说:“带路。”
地道口在东南角城墙外五十步,被一堆碎石和烧焦的木梁盖着。工兵用铁锹挖开,露出一个斜向下的洞口,宽约一人,泥土湿滑,有脚印残留。
雪斋蹲下查看,指尖抹过地面,土是新的,还带着潮气。
“昨夜他们还在挖。”他说。
亲兵点头:“应该是想通到粮仓下面。不过现在停了。”
雪斋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他知道敌人不会就这么放弃。刚才那封嘉奖令来得太快,快得像是有人急着要把功劳定下来。可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
他转身回营,一路没说话。进帐后第一件事,是把双刀挂在架上,然后从箱底取出一卷空白和纸。研墨,提笔。
德川家康的信他已经读过三遍。措辞庄重,赏赐明确:金二百枚、太刀一口、阵羽织一副。按规矩,他该跪谢,收下,挂起来让全军看看主君恩典。但他没这么做。
他先写了谢恩的话,写得恭敬但不卑微。接着笔锋一转,写道:“此战之功,非一人所能成。将士昼夜守城,百姓供粮运水,连伤兵都不肯退下火线。今独受厚赏,心实难安。”
写到这里,他停下,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他知道拒赏不是小事。战国时代,武将争功都来不及,谁会把送到手的东西推出去?可他也清楚,金银再厚,买不来一场真正的胜利。比起这些,他更需要别的东西。
他继续写道:“奥州东临大洋,海岸线长三百余里。南部旧部多习舟楫,若其勾结海盗,或引虾夷人自海来袭,则我军虽固守城池,亦难免腹背受敌。今陆防渐稳,唯海防空虚。恳请准设水军二曲,募船三十,练卒五百,专司沿海巡防。所赐金银,愿尽数拨作造船之资。”
写完,他又看了一遍,确认无错漏,便封入信封,唤来亲兵。
“派快马,送往江户。务必亲手交到德川主公手中。”
亲兵接过信,正要走,雪斋又叫住他:“路上不要张扬。就说送的是战报摘要。”
等亲兵走了,他才坐下揉了揉肩膀。伤处发烫,但脑子很清醒。他知道这封信可能会惹麻烦,但也知道,如果不现在提出来,以后就更难开口。
第二天上午,他去找伊达政宗。
政宗正在看地图,听到通报抬头:“你来了。”
雪斋行礼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过去:“这是我给德川主公的回信副本,请主公过目。”
政宗接过,慢慢读。一开始脸色平静,读到中途眉头微微皱起,再往后,眼神变了。最后他放下信,盯着雪斋看了几秒。
“你不想要赏赐?”
“功归全军,赏独受则不合情理。”雪斋说,“而且我们现在最缺的不是钱,是船。”
政宗没马上回应。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沿着海岸线划过去,从盐釜港一直移到女川町。
“你说海路可能被袭……”他低声说,“我一直以为山地才是屏障。”
“山地能挡大军,挡不了小股快船。”雪斋走到地图边,“一艘关船,夜里靠岸,放下百人,烧粮仓、杀守将、散谣言,等我们反应过来,他们早就跑了。”
政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要多少人?”
“五百足轻改训水军,先练基础操船和接舷战。船的话,征用本地渔舟改装二十艘,再想办法买十艘南蛮式关船。”
“钱呢?”
“这次赏赐的金子,全投进去也不够。但我可以找茶屋四次郎谈谈,看他能不能帮我们赊一批材料。”
政宗看着他,忽然笑了:“别人打仗是为了升官发财,你倒好,打赢了还把钱往外推。”
雪斋没笑:“我不是不要赏,只是觉得用在水军上更有价值。”
政宗点点头,重新拿起信:“你这封信,我会另抄一份存档。另外,你提的建议,我也会上报联军议事会,争取共同出资。”
“谢谢主公。”
“别急着谢。”政宗摆手,“这事不容易。很多人会觉得你在抢权——突然要建水军,又不归陆军管,肯定会有人说闲话。”
“我知道。所以我才先把信给你看,也愿意接受联军监督。”
政宗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说:“他人得赏则喜,你辞赏而图远。真国士也。”
中午过后,雪斋命人誊抄三份嘉奖诏书。
一份放入军府档案,注明“已谢恩辞赏”;一份贴在校场入口的公告板上,旁边加了一行字:“此战之功,属全体将士”;第三份交给政宗,作为联军共议的凭证。
傍晚时分,他回到自己营帐。沙盘已经搬了出来,摆在桌中央。他让人做了几艘木船模型,按照五岛水军的编制,排在海岸线上。又标出三个可能的驻点:盐釜港为主坞,女川町为前哨,石卷湾为补给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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