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这些年!要钱整军经武,对付赤党,你们一个个推三阻四,这也不批,那也困难!老子东拼西凑,借了外债,收了税捐,好不容易有点钱,还没捂热乎,就被你们这群蛀虫变着法子贪了、挪了、分了!现在好了!上海丢了!你们的钱袋子被人一把抢了!你们倒急了?一个个跳出来要老子出兵,要老子‘彰显中央权威’?放你娘的狗臭屁!”
他指着众人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们脸上:“以前搞派系,争权夺利,拖后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党国?现在真金白银的利益被人连锅端了,知道疼了?跑来逼老子?老子告诉你们——晚了!老子现在没办法!上海在赵振手里,在陈峰的枪口下!你们谁有本事,谁自己去想办法!别他娘的在这里跟老子嚷嚷!”
吼完这一通,南京先生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坐倒在唯一还算完好的沙发上,闭上眼睛,不再看任何人。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地上那些碎片偶尔发出的细微崩裂声。一众高官显贵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只看到了绝望和茫然。上海的天,真的变了,而他们,除了在这里无能狂怒和承受巨大的损失,似乎什么也做不了。赵振和陈峰用钢铁和子弹,给他们上了一堂关于“实力即权力”的残酷课程。
“何部长,赵振派了多少人?”南京先生稍缓了缓,开口问道。
“委员长,赵振出动了亲军近卫师,共四个旅,约三万人。此外,陈峰的第二兵团后续增援了三个师。按北方军编制,一个满编步兵师约两万人,因此目前上海驻守的北方军合计近十万。”何部长躬身回答。
南京先生心头一沉,却仍追问道:“近卫师……之前怎么从未听闻?”
“这是赵振的直属亲军,具体情报尚在核实。”何部长答道。
“亲军?”南京先生语气有些无力,“那便是北方军里精锐中的精锐了?”
“正是。根据已有情报,该部从开进到全歼日军海军陆战队,用时未超过三个小时。”何部长依据有限信息汇报,“而且近卫师的士兵极其冷酷,对上海旧势力进行的清洗十分果决,抓到就枪毙,基本上不核实不审问。”
南京先生缓缓靠向椅背,指尖无意识地叩着硬木扶手。何部长的汇报像一块块冰冷的石头,垒在他心头——近卫师、三小时、果决清洗……每一个词都在加重那无形的压力。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桌前那群屏息垂首的身影,他们衣着光鲜,此刻却如秋叶般瑟缩。南北夹击之势已成,金陵这座城,连同城里这些吮吸了太多民脂民膏的躯壳,都成了烫手的山芋,也成了他最脆弱的软肋。
一个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混杂着长期压抑的愤怒与某种孤注一掷的算计,猛地顶了上来。他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干涩,却让所有人肩头一颤。
“老子要迁都。”
寂静。然后是一片未能及时掩饰的错愕目光,在空气中茫然交换。
“啊?”有人下意识地发出了一个单音,仿佛没听懂这国家大事与接下来的话有何关联。
“啊什么啊!”南京先生“嚯”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目光如刀,逐个剐过那些油光水滑的脸,“迁都,路上要钱,安顿要钱,重建摊子更要钱!国库的钱,一分不动,那是留着撑门面、买枪炮的!这钱,就得你们出。”
他顿了顿,欣赏着那一张张骤然煞白又迅速涨红的脸。
“你们一个个,这些年吃得脑满肠肥,别墅、金条、外国银行户头……真当老子是瞎子?”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钉入骨髓,“现在是时候吐出来点了。不出?也行。”
他直起身,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竟透出几分诡异的轻松。
“老子自己带核心走。你们嘛,就留着,好好守着这座金陵城。等北方军南下,看看赵振那‘近卫师’的作风,会不会对各位客气,会不会跟你们核实核实、审问审问,再决定枪毙的时辰?”
这话戳中了最深的恐惧。有人额角沁出冷汗,有人喉结剧烈滚动。
“我把话放这儿,”南京先生重新坐下,翘起腿,语调变得慢条斯理,却更令人胆寒,“我活着,坐镇中枢,赵振好歹还得顾忌三分名分大义,不敢明目张胆打过长江。我要是被你们气死、逼死,或者干脆今晚就想不开上了吊……呵,你们猜,没了这块挡箭牌,你们和你们贪的那些金山银山,能在他手里活过几天?他正愁没由头抄家充饷呢!”
他目光如冰,扫视全场:“不给钱?我现在就能‘死’给你们看。到时候,你们就是逼死领袖的罪人,北方军南下,清君侧,拿你们祭旗,天下人还得拍手称快!给钱,保我平安南下,你们还能继续戴着乌纱帽,哪怕缩了点水,总还有腾挪的余地。这账,自己算!”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房间。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猪油。几位部长掏出手帕,不停擦拭根本擦不尽的汗。财政的那位嘴唇哆嗦,想争辩国库制度,却被旁边的人死死拽住衣角。一位资深元老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已不是讨价还价的场合,而是生死路的选择。
终于,一片压抑的、带着颤音的附和声零星响起,最终连成一片无奈而惶恐的“愿听从委员长安排”、“我等……我等愿为迁都尽力”。
看着这群终于低下昂贵头颅的“废物”,南京先生脸上并无喜色,只有一片冰冷的倦怠和淡淡的讽刺。他赢了,用最无赖的方式,从一群蛀虫手里榨出保命钱。这世道,有时候,讲道理、顾体面,真不如掀桌子、耍横来得有效。他挥了挥手,像赶走一群苍蝇:
“散了吧。尽快把章程和数目报上来。谁拖后腿……”他没说完,只是扯了扯嘴角。
众人如蒙大赦,又似丧家之犬,匆匆躬身退出,脚步声凌乱而仓皇。
房门轻轻关上。南京先生独自坐在逐渐昏暗的光线里,望着墙上巨大的地图,长江天堑,此刻看来,竟是如此单薄。他低声自语,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那看不见的北方对手:
“赵振……这局,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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