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的第二天午后,林正宏踩着满地落叶走向镇小学。教学楼的玻璃窗蒙着灰,操场上的篮球架歪歪斜斜,只有老校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像在等谁来。
“林叔叔!”阿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攥着一个布包,跑得气喘吁吁,“我跟校长爷爷的儿子说好了,一起收拾办公室。”
林正宏推开门,一股混合着墨香和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靠窗的木桌积着薄尘,桌上摊着半本没批改完的作业,红笔还插在笔帽里。墙角堆着一摞摞旧课本,书架上摆满了孩子们送的手工制品——歪歪扭扭的纸花、画着笑脸的石头、用毛线织的小书签。
“这些东西……打算怎么处理?”老校长的儿子蹲在地上,翻着一叠教案,声音沙哑,“我爸这辈子,就攒下这些破烂。”
“不能扔!”阿杰立刻喊出声,扑到书架前抱住一个陶罐,“这是我送校长爷爷的生日礼物,他每天都摆在桌上看!”
林正宏没说话,走到木桌前,伸手拂去桌面的灰尘。指尖划过桌面的划痕,那是常年批改作业留下的印记。他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孩子们的成绩单,每张纸的角落都用红笔标注着“进步了”“继续努力”。
“这些教案和成绩单,我想留下来。”林正宏拿起一本教案,封面写着“四年级语文”,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有些字迹已经褪色,“还有这些孩子们送的东西,都是老校长的念想。”
老校长的儿子抬头看他:“林先生,你建书屋的事,我听说了。我爸要是泉下有知,肯定高兴。这些东西,你要是有用,就都拿去吧。”
林正宏点头,转身开始整理书架。阿杰也跟着帮忙,把手工制品小心翼翼地放进纸箱。突然,阿杰“呀”了一声,从书架底层拖出一个铁皮盒:“林叔叔,你看这个!”
铁皮盒锈迹斑斑,上面用油漆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林正宏接过盒子,轻轻撬开盖子,里面铺着一层绒布,放着一盏旧台灯。灯杆是黄铜的,已经氧化发黑,灯罩边缘有一道裂痕,电线裹着胶布,看起来用了十几年。
“这是校长爷爷的台灯!”阿杰指着台灯,眼睛发亮,“我每次放学路过办公室,都能看到这盏灯亮着,校长爷爷就在灯下批改作业、备课。”
林正宏拿起台灯,沉甸甸的。他按下开关,没反应。拧开底座的电池盒,里面的电池已经漏液,腐蚀了金属触点。“我去拿工具修修。”老校长的儿子站起身,“这灯是我妈生前给我爸买的,跟着他快二十年了,他舍不得换。”
没过多久,老校长的儿子拿着螺丝刀和新电池回来。林正宏蹲在地上,看着他拆开电池盒,用砂纸打磨触点,再装上新电池。“试试?”他递过台灯。
林正宏按下开关,暖黄色的灯光瞬间亮起,虽然亮度不高,却足够照亮整个桌面。灯光透过灯罩的裂痕,在墙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像一道微光。
“亮了!亮了!”阿杰拍手欢呼,凑到灯光下,“跟以前一样,暖暖的!”
林正宏握着灯杆,手指摩挲着上面的锈迹。这盏灯,见证了老校长四十年的坚守,照亮了无数孩子的求学路。他突然想起沙漠里的油灯,想起牧民说的“光在心里”,眼眶一热。
“林叔叔,你要把这盏灯带去书屋吗?”阿杰仰着头问。
“嗯。”林正宏点头,声音坚定,“我要让这盏灯,在书屋里一直亮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张奶奶和老木匠走了进来。“林先生,我们来帮忙收拾。”张奶奶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径直走到木桌前,开始擦拭台灯,“这盏灯,我太熟悉了。有多少次,我起夜路过学校,都能看到这盏灯亮着。有一回下大雨,电线断了,你老校长冒雨去镇上买电线,回来自己接,就为了不耽误第二天备课。”
老木匠走到书架前,翻看一本木工手册:“你老校长不光关心孩子的学习,还总帮着镇里人。我儿子当年想学家装,没钱买资料,你老校长就把这本手册借给他,还帮他画图纸。”
林正宏听着他们的话,心里越发沉重。老校长的光,不是靠钱买来的,是日复一日的陪伴,是不计回报的付出,是刻在骨子里的善良。而他以前,总以为钱能解决一切,却忘了最珍贵的东西,恰恰是钱买不到的。
“林先生,这些旧书,你要不要?”老木匠指着一摞旧课本,“都是孩子们用过的,虽然旧了,但还能看。”
“要!”林正宏立刻说,“书屋正好需要图书,这些课本,孩子们可以用来复习功课。”
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收拾好了办公室。三个纸箱装满了教案、成绩单、旧书和手工制品,台灯被林正宏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我送你们回去吧。”老校长的儿子扛起一个纸箱,“顺便看看你选的书屋地址。”
一行人走出教学楼,夕阳正斜,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操场时,几个孩子正在打篮球,看到林正宏怀里的台灯,都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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