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普陀的紫气金愿,与心象花果山的道韵灵光,仿佛隔着无尽归墟与层层规则壁垒,进行着无声的、危险的窥探与对峙。观音那一刹的蹙眉低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未在道域内激起肉眼可见的涟漪,却让悟空心中那根对危险感知最敏锐的弦,微微绷紧。
圆桌旁,计划已定,分工明确,众人斗志昂扬。但悟空却并未立刻宣布散会,而是重新坐回主位,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位同伴。他知晓,方才所议的南海救孤、破“因果金环”之策,固然关键,却仍是局部之战,是宏大棋局中的一步险棋、妙棋。然欲要真正“破妄”,掀翻这笼罩三界的无形棋枰,仅靠一两步妙手,远远不够。
“诸位,”悟空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穿透力,“南海之事,固然紧要,红孩儿必救,观音之伪必揭。然则,即便此役功成,于那遍布三界、根深蒂固的‘天道枷锁’而言,不过断其一指,伤其皮毛。”
他顿了顿,指尖再次于桌面虚划,但这次勾勒出的,不再是南海一隅的云雾,而是那庞大、冰冷、笼罩一切的枷锁网络全貌,核心的灵山、天庭等节点光芒刺目,边缘与缝隙间的“淤塞暗伤”与“异色星光”也隐约可见。
“道尺前辈以残念指引,临终之言,诸位可还记得?”悟空看向众人。
金蝉子虚影率先开口,诵了声佛号,声音恢弘:“‘寻同类,聚星光,可成焚天火’。”
“不错!”悟空眼中金光灼灼,“‘寻同类,聚星光’。南海救红孩儿,可救一人,可得一同类,聚一星光。然三界之大,枷锁之广,仅凭吾等几人,纵有通天之能,又能救得几人?聚得几星?欲成那足以焚天裂地的熊熊大火,需得——汇聚三界所有不甘受缚、心存反抗之‘反骨’之力!”
“三界反骨力……”唐僧意识光影喃喃重复,眼中露出恍然与深沉的悲悯,“一切被压迫、被扭曲、被禁锢的生灵与力量……”
“正是!”悟空起身,手指点向那枷锁网络图上几处较为明亮的“异色星光”,“妖族不屈之魂!龙族失落的荣耀与古约!巫妖时代的悲壮余烬!道门中被排挤、有良知之辈!乃至……灵山、天庭内部,早已对那凝固秩序心生不满、暗藏疑惑的觉醒者!凡此种种,皆为‘反骨’!”
他的声音激昂起来:“吾等之道域,不应仅仅是避难所、根据地,更应成为一面旗帜!一个灯塔!一处汇聚所有‘反骨’、所有‘变数’的‘盟约之地’!吾等要做的,不仅仅是自救,更是要唤醒、联合所有能被唤醒的同道,结成一张遍布三界的‘反骨之网’,与那‘枷锁之网’相抗衡!”
这个宏大的构想,让在场众人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图景。
“大师兄,你说得对!”八戒一拍大腿,“光靠咱们几个,累死也拆不干净那破网!得把兄弟们都叫上!牛大哥、蛟二哥、鹏老三……还有那些被灵山天庭欺负惨了的妖族弟兄们!龙族的朋友们!还有……还有像沙师弟前世那样的巫妖族裔!大家伙儿拧成一股绳,那才叫劲儿大!”
沙僧的痕迹光芒沉稳闪烁,传递出认同与支持的意念,并隐隐指向那枷锁网络中,代表“巫妖余烬”的深沉死寂区域。
小白龙龙魂昂首长吟,龙目中充满了使命感。祖龙祭坛不仅仅要联系东海残部,更要成为召唤、汇聚所有水族乃至古老种族“反骨”的号角!
金蝉子虚影颔首:“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万流归海,其势难挡。此乃大慈悲,亦是大智慧。破一己之障易,破众生之囚难。然,难,方显吾等之道。”
“然则,”唐僧意识光影提出实际考量,“三界广袤,反骨散落,且多受压制监视,如何寻之?如何唤之?又如何取信于彼?更遑论,灵山天庭岂会坐视吾等串联?必加阻止,甚至雷霆打击。”
悟空对此早有思量,他重新坐下,条分缕析:
“寻之,可多管齐下。其一,依靠‘规则残图’,监测枷锁网络中‘异色星光’、‘淤塞暗伤’之所在,此为大致方位。其二,依靠吾等自身特质与羁绊:俺之补天石本源,可感应同源或受困之‘石’‘火’‘混沌’相关反骨;敖烈之祖龙血脉与祭坛,可感应水族、古族;沙师弟之巫妖王气息,可感应同族余烬;八戒寻回战甲后,或可感应道门失意者;师父与金蝉前辈之功德愿力,或可感召那些心怀真善、却对现行秩序失望的修行者。其三,以成功之举,传播事迹与理念,吸引志同道合者主动来投,或暗中联系。”
“唤之,则需‘名’与‘实’。”悟空继续道,“‘名’,便是吾等‘破妄’之旗帜,追求真正自由与解脱之理念,对抗凝固秩序之宣言。此‘名’需清晰、有力,能直指人心。‘实’,便是吾等之道域,这片不受枷锁直接控制的‘净土’,以及吾等切实可行、并能取得成果的行动。以‘实’证‘名’,以‘名’召‘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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