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别信眼睛等”是中文。“III”是罗马数字。“Z”是英文字母(或形状)。这种混杂的编码方式,显得混乱而无章法,不像出自同一个严谨的策划者。除非……这些信息根本就不是来自同一方!
这个念头让陈远悚然一惊。他之前下意识地认为,所有这些隐秘接触都来自同一股试图联系或帮助他的力量(尽管可能方式不同)。但如果不是呢?
通风管的敲击()、门缝的纸条(23,别信眼睛等)、酸奶盒的塑料片(III)、门板的刻痕(Z)——这四者,在传递方式、使用的符号体系上,都有差异。敲击是声音,使用类似数字节奏;纸条是文字,混合数字和中文警告;塑料片是实物,刻着罗马数字;刻痕是标记,疑似字母形状。
会不会有两方,甚至多方,在同时、或先后试图与他接触?一方可能是王芳或她的联系人(假设她有能力做到),另一方可能是调查组内部别有目的的人(比如“眼睛”所属的势力),甚至可能有第三方(与事件相关的其他势力)?
“别信眼睛”——纸条明确警告不要相信那个让他保密的白大褂。那么,纸条是谁塞的?是敲击者吗?还是另一个独立方?塑料片和刻痕,又分别属于谁?
如果信息源是多元的,那么它们的目的可能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冲突。有的可能是想帮他,有的可能是想试探他,有的可能想误导他,有的可能仅仅是在标记他。
而他,困在中心,没有任何手段去甄别。
这种可能性带来的寒意,比无法破解密码更深。这意味着他不仅仅是在解谜,更是在一片雷区中摸索,每一片信息碎片下面,都可能连着不同阵营的地雷。
他停止了踱步,坐回床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孤立。成年人的世界,复杂的从来不是问题本身,而是问题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立场和人心。他现在遭遇的,正是这种复杂性的极端体现。
午饭时间,林医生终于出现了,不是单独来检查,而是带着上午那个陌生的男医生,推着另一台不同的仪器。这次仪器更大一些,连着显示屏。
“陈先生,今天做一个脑电图监测,时间会比较长,需要你尽量放松,配合。”林医生的解释简洁,语气没有什么波澜。
陈远沉默地点点头,躺下。更多的电极片贴在头皮上,冰凉的耦合剂。仪器启动,屏幕上出现起伏的波浪线。陌生医生调整着参数,林医生站在一旁看着。
“尽量保持头脑空白,不要刻意想任何事情,也不要强迫自己睡着,自然状态最好。”陌生医生叮嘱。
头脑空白?陈远心里苦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数字、字母、警告和刻痕,还有对王芳和笑笑的担忧,如何空白?他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深入思考那些密码,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或者回忆一些无关紧要的、重复性的工作场景,比如搅拌水泥的枯燥动作。
监测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期间,林医生和那个男医生几乎不说话,只是偶尔记录一下。陈远躺得身体僵硬,精神却必须维持一种别扭的“放松”状态。
结束时,林医生一边帮他取下电极片,一边像是随口说道:“神经有些过载迹象,陈先生,思虑过重不利于恢复。有些问题,暂时想不通,不如放一放。”
又是“思虑过重”。陈远含糊地应了一声。林医生的话,每次都像关心,又像敲打。
两人收拾仪器离开。病房再次剩下他一人。下午的光线开始西斜,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逐渐暗淡的影子。
陈远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扑了扑脸。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眼神里布满血丝和一种挥之不去的惊疑。他忽然有些厌恶这张脸,厌恶脸上清晰刻着的无力与惶惑。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无意间扫过卫生间光滑的瓷砖墙壁。墙壁上空空如也。但那个“Z”形刻痕的形状,却顽固地在他脑海里浮现。
Z……
如果……如果不是字母,而是形状呢?一个转折的形状?一个指示方向的箭头(如果拉长一点)?一个代表“之”字形的路径?
或者,在某种极其简单的、视觉化的暗号里,Z代表“结束”、“停止”?还是“曲折”、“小心”?
他想到工地上的简易标记。有时候,工友会在要特别注意的梁柱上,用粉笔画个圈,或者打个叉。也有时候,会画个箭头指示方向。Z形的标记……似乎没见过。
也许,它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Z”,只是刮擦时无意留下的折线?是他过度解读了?
他甩甩头,离开卫生间。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疯掉。
黄昏时分,晚餐送来。依旧是那个生面孔护士。餐食普通。陈远慢慢吃着,味觉麻木。
夜色如期降临。他打开电视,声音调得很低,漫无目的地换着台。新闻里不再有关于“芳华便利店”的消息,仿佛那件事从未发生过。电视里播放着喧闹的综艺节目,嘉宾们笑得夸张,色彩斑斓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却照不进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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