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十分钟……巷子里只有穿堂而过的夜风,带着寒意。李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戏弄了,或者对方在暗中观察她?她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几乎想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垃圾桶斜对面一个堆放旧家具的凹陷处悄无声息地闪了出来。正是白天的鸭舌帽男人。他依旧戴着帽子,压得很低,穿着深色夹克,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你倒是守时。”他的声音比白天更沙哑,也更低,几乎贴着地面传来。
李静浑身肌肉绷紧,退后半步:“我来了。陈远在哪?”
鸭舌帽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才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垃圾桶投下的更浓阴影里,与李静保持着三四米的距离。“他还活着。”他开门见山,抛出第一个,也是李静最需要确认的信息。
李静的心脏仿佛被重锤击中,又猛地被狂喜攫住,一股热流直冲眼眶。活着!他还活着!这几个字瞬间冲垮了她这些天来筑起的部分恐惧堤坝。
“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为什么联系不上?你是不是见过他?”问题连珠炮般涌出,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往前冲。
“别激动!”鸭舌帽男人低喝一声,制止了她,“你听我说完。”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见过他,大概……一周多以前。在‘老六’那边,就是今天你想进去的那个仓库区的一个小赌档里。”
赌档?李静如遭雷击,浑身冰凉。陈远……沾了赌?
“他当时情况很不好。”鸭舌帽男人继续说道,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像是病了,或者受了伤,脸色灰败,精神恍惚。好像还欠了‘老六’那边一点钱,不多,但对他那种状态来说,是麻烦。我跟他聊过两句,他说是来打工的,但没找到正经活,被人坑了,钱和身份证都差点丢了,还生了场病。”
李静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喜悦,是心疼和酸楚。原来他经历了这些!病痛、被骗、流落赌档……他一个人在这里,是怎么熬过来的?
“后来呢?他现在在哪儿?求你告诉我!”李静声音哽咽,带着哀求。
鸭舌帽男人沉默了一下。“后来,‘老六’那边看他实在榨不出油水,又病怏怏的怕惹麻烦,就把他赶走了。具体去了哪儿,我不清楚。有人看到他后来在铁路桥洞底下待过两天,再后来……就没消息了。”
铁路桥洞……李静想起白天看到的锈迹斑斑的铁轨和荒凉的桥墩。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是什么人?”李静追问,抹去眼泪,警惕重新升起。
鸭舌帽男人似乎扯了扯嘴角,但光线太暗,看不真切。“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至于为什么告诉你……”他顿了顿,“我看你带着孩子找得辛苦,不像作假。而且,‘老六’那边最近风声有点紧,不太平。你一个外地女人到处打听,容易惹火上身。知道这些,赶紧带着孩子离开吧,别再找了。陈远……他如果还能动,可能自己会想办法离开这里,或者……他已经离开陌城了。”
离开?不,找不到他,她怎么能离开?
“那个‘老六’是谁?我怎么才能找到他问清楚?”李静不甘心。
“你疯了?”鸭舌帽男人声音陡然严厉,“找他?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混混头子,放贷、设局、什么都沾。你今天差点闯进去的地方,就有他的人。你找他,不是自投罗网?我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死心,赶紧走!”
“可是我丈夫……”
“你丈夫可能自己都不希望你找到他,至少不是在这里,用这种方式。”鸭舌帽男人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听我一句劝,带着孩子,天亮就买票回家。如果他命大,或许以后会回去找你们。如果他……你也尽了力,对孩子有个交代。”
说完,他不再给李静追问的机会,迅速转身,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没入小巷更深的黑暗里,消失了。
李静呆立在原地,任由夜风吹干脸上的泪痕,冰冷刺骨。得到的信息破碎而沉重:陈远活着,但深陷困境,涉足赌档,流落桥洞,如今下落不明。一个叫“老六”的危险人物可能与他有关。而唯一的知情者,却劝她放弃离开。
夜巷重归寂静,只有垃圾桶散发着的腐败气息。手中的剪刀冰冷依旧,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她该相信这个神秘人的话吗?该听他的劝告离开吗?还是说,这本身就是另一个更精巧的谎言或陷阱的开始?
陌城的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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