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揽月阁的停机坪上，一架通体漆黑、外形狰狞的武装直升机，如同蛰伏的金属巨兽，螺旋桨在静默中蓄势待发。
顾夜沉站在舱门前。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战术西装，昂贵的布料在夜风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紧贴着他那副仿佛被重新锻造过的躯体。
他没有回头。
但他的余光，却能瞥见主宅二楼儿童房那扇窗户透出的、暖黄色的光晕。
那光，像一根柔柔的羽毛，轻轻扫了一下他那片已经化为焦土的灵魂废墟。
他的耳边，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幻听，仿佛是希希在梦中翻身时，发出的含糊呓语。
他的手，在口袋里，无意识地攥紧了那个触感坚硬的奥特曼玩偶。
“时间到了。”
苏晚萤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平淡，清冷，不带任何情绪的起伏，像是在播报一个精准的天气预报。
顾夜沉的身体，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微微一绷。
他转过身，垂首，面向他的“主人”。
“记住，”苏晚萤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眼睛在停机坪冰冷的地灯映照下，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你的任务，不是去送死。”
“是去，开门。”
“为那场即将到来的盛宴，打开第一道门。”
顾夜沉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那张冷硬如雕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是。”
一个字，沙哑，干涩，却再无半分挣扎。
“去吧。”苏晚萤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飞虫。
顾夜沉不再有任何迟疑。
他转身，迈开长腿，一步，一步，登上了那架代表着杀戮与毁灭的战争机器。
舱门，无声地合拢。
巨大的螺旋桨开始转动，卷起的气流却被先进的系统死死压制，只在他脚下激起一圈微弱的尘埃。
直升机垂直升空，很快便融入了比夜色更浓稠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苏晚萤站在原地，没有抬头，也没有目送。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直到那最后一丝引擎的微弱轰鸣也彻底消散在风中。
然后，她才转身，向灯火通明的别墅走去。
那从容的姿态，仿佛刚刚送走的，不是一个即将踏入九死一生陷阱的丈夫，而是一个出门上班的，普通的公司职员。
……
书房里。
巨大的三维全息星图依旧在缓缓转动，“魔鬼涡流”海域的那个红色光点，像一颗跳动着的、充满恶意的心脏。
苏晚萤走到书桌前，启动了加密通讯。
下一秒，三维星图的旁边，弹出了三个分屏视窗。
左边的视窗里，是“幽灵船”巴克。他正置身于一个充满了各种精密仪器的、摇晃的狭窄空间里，背景里是潜艇内部特有的、低沉的嗡鸣。老头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雪茄，那双浑浊的老眼，却亮得惊人。
“太太，‘海神之矛’已抵达预定海域，正在进行最后的设备调试。‘深渊行者’状态完美，就像一位等待进入洞房的新娘。”
中间的视窗里，是“炼金师”。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无菌防护服，站在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里。他的身后，一个巨大的圆柱形金属容器，正被机械臂小心翼翼地吊装着，容器表面流动着一层淡蓝色的能量辉光。
“我的‘礼物’，已经封装完毕！”“炼金师”的脸上，是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他指着身后的金属容器，像是在介绍自己最完美的作品，“核心是五十公斤的亚空间爆破触媒，由三吨‘冥王’级固态燃料进行二级推进。我还在外层包裹了一百公斤的‘虹光’金属粉末，保证爆炸时，能产生一场覆盖半径二十公里、持续三分钟的完美极光秀！”
他激动地推了推眼镜：“这将是我一生中最伟大的艺术品！它爆炸的瞬间，整个北海，都将看到一朵最绚烂的……死亡之花！”
苏晚萤的视线，落在了右边的视窗。
李默。
他依旧是一身黑色作战服，背景却是一片漆黑的、波涛汹涌的海面。他正站在一艘高速行驶的快艇上，海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向后倒去，但他整个人，却像一枚钉在甲板上的钉子，纹丝不动。
“第一批物资已由‘海神之矛’接收。第二批，也是最后一批，预计在四十分钟后抵达。所有环节，都在您的计划之内。”
“很好。”
苏晚萤关掉了通讯。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被精心打理过的、宁静的花园。
她拿出手机，调出了那个加密的通讯频道，用顾夜沉的身份，给那个未知的号码，发去了最后一条信息。
【我已出发。按约定，一个人。】
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对方几乎是秒回。
【明智的选择，顾先生。我在‘海格力斯’，为你准备了一场最隆重的欢迎仪式。】
那文字间透出的、胜券在握的傲慢，几乎要溢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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