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仙的本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片被称为“远古坟场”的星域。
这里是“万象星图”中标注的、与“守墓人”传说关联最密切的区域之一,也是星语者最后警示中提及“大寂灭之影”重现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的存在感到毛骨悚然。
没有星辰,没有星云,甚至没有常见的星际尘埃。视野所及,是无数巨大无比的、形态各异的文明残骸。
有断裂的世界树根系般蔓延的超级结构体,有如同被捏碎的玻璃星球般的星舰坟场,有冻结在时空琥珀中的城市群剪影,更有一些完全无法用现有知识理解的、散发着死寂法则的几何废墟。
这些残骸静静地漂浮在绝对的虚空中,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无数个纪元之前,那场席卷星海的“大寂灭”的惨烈与绝望。这里的规则背景充斥着一种冰冷的“死亡”气息,连时间都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
姜凌仙悬浮在一片巨大的、如同破碎王座般的金属大陆上空,他的存在在这里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因体内那团“涅盘火种”而格格不入地散发着生机。
他收敛了绝大部分气息,仅以维持自身存在所需的规则力量,如同一个误入墓园的旅人,谨慎地感知着四周。
没有声音,没有能量波动,只有无尽的死寂。
他依照星图指引和某种冥冥中的直觉,向着坟场的最深处“漫步”。
沿途,他看到了更多触目惊心的景象:被某种力量强行“抹除”了一半的恒星系;凝固着亿万生灵最后惊恐表情的能量化石;甚至还有几具残缺的、散发着与仲裁庭类似但更加古老苍凉气息的造物残骸,它们似乎曾是这里的“看守”,但最终也难逃毁灭的命运。
这里,是文明的终点站,是秩序的坟墓。
不知前行了多久,在穿越一片由无数破碎规则链条构成的、如同荆棘丛林般的区域后,姜凌仙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前方,一座由无数文明残骸堆积、挤压形成的、无比庞大的“山峦”之巅,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拥有人形轮廓的存在。
他身披一件仿佛由凝固的星光与逝去时光编织而成的破旧斗篷,身形高大而佝偻,仿佛承载了太多沉重的记忆。
他手中拄着一根扭曲的、如同干枯树枝般的权杖,权杖顶端镶嵌着一颗黯淡无光、仿佛能吸收所有视线与感知的黑色晶体。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背对着姜凌仙,凝望着坟场更深处的、那片连残骸都逐渐稀少的终极虚无。
姜凌仙没有立刻上前,他能感觉到,这个存在周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无尽悲伤、绝对寂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威严的气息。这就是“守墓人”?
就在这时,那佝偻的身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他没有面孔。斗篷的兜帽下,是一片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宇宙最终的归宿。
但姜凌仙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跨越了空间,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中,没有敌意,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看透了万古兴衰、纪元轮回的……漠然。
“你不该来这里,火种的持有者。”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亿万年来未曾开口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姜凌仙的意识深处,带着一种令规则都为之冻结的冰冷。
姜凌仙心神凛然,体内涅盘火种自发流转,抵御着那股无形的寂灭气息。“我为寻求答案而来。”他平静地回应,“关于肃正,关于虚无,关于这片星海的未来。”
“未来?” 守墓人的意念中似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嘲讽的涟漪,“没有未来。只有循环。诞生,繁荣,挣扎,寂灭……周而复始。
肃正……不过是上一次循环留下的、可悲的清扫工具,如今也已沾染污秽,加速着终末的进程。”
“上一次循环?大寂灭?”姜凌仙捕捉到了关键。
“宇宙并非唯一,纪元亦有始终。” 守墓人缓缓抬起那枯枝般的权杖,指向无尽的坟场,“此乃上一次‘热寂’之墓。吾乃看守此墓之残响,见证无数文明归于死寂的……记录者。”
他的意念中流淌出破碎的画面:一个辉煌到极致的、科技与灵能发展到巅峰的超级文明,最终因资源枯竭、规则熵增到达极限,或是内部矛盾,或是外部威胁……最终,一切归于冰冷的死寂,只留下这片无尽的坟场。
而“肃正协议”,似乎是那个文明为了应对某种危机而创造的,却在最后失去了控制,或者其本身就是为了“重启”而设计的终极程序。
“所谓的‘虚无’,并非某种邪恶意识,而是宇宙趋向终极平衡的……‘本能’。是熵增的终点,是意义的消解。
‘低语’不过是这本能透过规则缝隙,对尚存秩序之物的……吸引与同化。” 守墓人继续道,“肃正被其污染,收割者(噬星者)是其具象化的爪牙,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更快地抹除一切‘不平衡’,加速回归‘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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