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烧成这样!”他声音发紧,带着颤抖。强烈的自责与后怕如同冰锥,狠狠刺入胸腔。明明傍晚时分心里就隐约不安,明明察觉到了那扇虚掩的门不同寻常,却还是来晚了!若他再迟疑片刻……
他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惊骇中抽离,迅速拧了条冷水浸透的毛巾,敷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毛巾很快变得温热,他咬紧牙关,转身就冲出屋子,朝着村卫生所的方向狂奔。夜路漆黑,坑洼不平,他深一脚浅一脚,心脏在胸膛里疯狂撞击,那声音大过耳畔呼啸的风声——“千万不能有事,南风,求你,一定要撑住!”
村医被他的急促敲门声惊醒,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检查后神色凝重如铁:“高烧,快四十度了!脉搏很弱,有脱水症状。先挂水退烧补液,观察情况。要是天亮体温还退不下来,或者出现意识障碍,必须马上送县医院,一刻都不能耽搁!”
林夏守在床边,看着冰凉的药液一滴滴流入南风青色的血管,那缓慢的节奏几乎要将他逼疯。他小心地用湿毛巾一遍遍擦拭她额际、颈间不断沁出的冷汗,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对待一件濒临破碎的稀世珍宝,生怕稍一用力,她就会消散在眼前。
“都怪我……”他望着她在药力作用下依旧痛苦蹙眉的睡颜,声音沙哑破碎,“要是早点来,要是下午就来看看……就好了。”
夜色深沉如墨,窗外的虫鸣不知何时已彻底歇了。林夏僵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直,一刻不敢合眼。他死死盯着输液管里那匀速而缓慢滴落的药液,仿佛那是维系她生命的唯一源泉,也是在丈量这无尽长夜的、冰冷而残酷的标尺。他第一次发现,夜晚可以如此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焦炭上煎熬。
他在心里默默计数,仿佛这样机械的重复,就能让时间流逝得快一些,就能从那无边的黑暗与恐惧中,早一刻挣扎出来,迎接黎明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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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这一夜,像是在炼狱的烈火与寒冰的深渊间反复沉浮、撕扯。
意识时而被抛入滚烫的岩浆,四肢百骸都在被无形之火灼烧,口干舌燥,咽喉如吞炭;时而又被掷入刺骨的冰河,冻得五脏六腑都凝结成冰,连骨髓都在打颤,牙齿咯咯作响。混沌模糊的黑暗意识底层,她隐约感觉到身边始终有人,一道温沉而焦灼的目光,如同风中之烛,顽强地穿透梦魇,始终注视着她,不曾离开。她迷迷糊糊、残破不堪地想:该不会是哪个冷漠的旁观者,在静静看着我这副狼狈将死的模样吧?既然都看着了,为什么不……不伸手拉我一把……这念头微弱如游丝,旋即被更猛烈的痛苦浪潮淹没。
当她终于耗尽心力,挣扎着从那无边泥沼中挣脱,费力地掀开仿佛重逾千斤的眼皮时,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近在咫尺的、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她,那眼底交织着浓重的疲惫、未散的惊悸,以及……失而复得般脆弱的光亮。
南风心里猛地一惊,残存的睡意和病态的混沌瞬间被驱散大半。
“林夏?”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你怎么……在我家?你怎么进来的?”她下意识地攥紧被角,往床里缩了缩,脸上写满了全然的困惑与下意识的戒备,仿佛无法理解这超乎寻常的场景。
林夏见她醒来,瞳孔骤缩,明显是长长地、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但那口浊气吐出后,眉头却随即紧紧锁死,拧成深刻的刻痕。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夜未眠的干涩沙哑,和几乎压不住的后怕与愠怒:“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昨晚大门都没锁,就那么虚掩着!发高烧快四十度,自己昏死过去都不知道!要不是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你现在……”他哽了一下,喉结滚动,将后半句过于可怕的假设生生咽了回去,转而道,“额头还难受吗?”他边说,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手背轻轻贴了贴她的额头。掌心传来正常肌肤的微凉触感,那紧绷如弓弦的肩膀,才几不可察地、缓缓松弛下来一点,“还好,烧总算是退了。”
他站起身,动作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迟缓,活动了一下脖颈和肩膀:“锅里煮了白粥,我一直用小火温着,现在给你盛一碗。一点力气都没有,别乱动。”
南风一听他要伺候自己,那点微弱的、属于独立惯了的倔强立刻抬头。她不喜欢,甚至有些恐惧这种彻底虚弱无力、需要被人像婴儿般照顾的感觉。然而,她刚刚试图用手肘支撑起身体,双脚沾地,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稳时——一阵强烈至极的天旋地转猛地袭来!眼前瞬间发黑,无数金星乱冒,耳中轰鸣,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一旁软倒。
“哎!”林夏眼疾手快,几乎是同时转身,一把稳稳扶住她的胳膊,半扶半抱地将她轻柔却不容反抗地按回床上,语气里的愠怒这次清晰可辨,甚至带上了一丝严厉,“逞什么强!医生说了你需要绝对休息!赶紧给我躺回去!再乱动,我就去找根绳子把你绑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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