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彻底放亮,驱散了“快活林”最后一点夜色残余的暧昧与混乱,却驱不散缺牙李心头的阴霾。他像个真正的落魄老儿,佝偻着背,混在早起为生计奔波的人流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老鱼市”方向挪去。
他的旧棉袄内衬里,紧贴着胸口皮肤的地方,藏着那个冰凉的漆黑铁盒,也藏着那张已经化为灰烬的字条所承诺的、渺茫的生机。四海钱庄那袋沉甸甸的灵石,被他用破布包了,塞在背着的烂竹筐最底层,上面盖着几把半蔫的野菜和两个干硬的窝头。
老鱼市早已不是真的鱼市,而是一片靠近码头区的、由歪斜板房和破烂窝棚组成的杂乱区域,充斥着鱼腥、汗臭和廉价酒水的混合气味。缺牙李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堆满烂木箱和破渔网的死胡同,尽头是一间门板都快掉下来的小瓦房。
门前蹲着个抽旱烟的老汉,满脸褶子,眼皮耷拉着,像是没睡醒。听到脚步声,老汉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缺牙李脸上扫了扫,又垂了下去,继续吧嗒旱烟,仿佛没看见他。
缺牙李也不言语,径直推门进了瓦房。里面光线昏暗,充斥着一股霉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一个穿着油腻短褂、右腿裤管空荡荡、拄着根铁拐的中年汉子,正坐在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桌子后面,就着一碟花生米喝劣酒。正是“瘸腿王三”。
听到门响,王三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横肉、左颊有道狰狞刀疤的脸。他目光阴沉地盯着缺牙李,尤其是他那个破竹筐。
“李爷,稀客啊。”王三声音粗哑,带着浓重的码头口音,“这么大清早的,给我送菜来了?”
缺牙李脸上挤出惯常的油滑笑容,只是今日这笑容怎么看都透着僵硬:“三爷说笑了。是……是血手爷让我来的,给您送点‘东西’。”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听到“血手”二字,王三眼神微微一动,放下酒碗,手指在油腻的桌面上敲了敲:“东西呢?”
缺牙李小心地将竹筐放在地上,掀开上面的野菜窝头,露出那个用破布包着的、鼓鼓囊囊的布袋。他双手捧着,递到王三面前。
王三没接,用铁拐的尖端挑开布袋口,瞥了一眼里面晶莹的灵石,鼻子里哼了一声:“血手爷倒是守信。不过……李爷,光有灵石,可不够。”
缺牙李心中一紧,脸上笑容不变:“三爷您放心,‘那东西’……自然也带来了。”他边说,边解开旧棉袄,从内衬里掏出那个漆黑的铁盒,双手奉上。
王三的目光立刻被铁盒吸引。他接过铁盒,入手冰凉沉重,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铁盒严丝合缝,表面光滑,没有任何锁扣或纹路,也感觉不到丝毫灵力波动,就像一个普通的实心铁块。
“就这?”王三皱了皱眉,语气带着怀疑,“血手爷没交代别的?怎么用?什么时候用?用在哪儿?”
“血手爷只说,将此物交给三爷您,您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置。时间……就在今日。”缺牙李按照血手交代的、也是字条上没说的部分回道,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他不知道铁盒里是什么,也不知道王三会怎么“处置”,更不知道隐龙谷那个黑铁盒放进去后会发生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像个走在悬崖边的瞎子,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王三又盯着铁盒看了半晌,才将其随手丢在桌角,和那袋灵石堆在一起。他重新端起酒碗,啜了一口,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在缺牙李脸上:“李爷,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刘掌柜和血手爷的买卖,我王三接了,是给他们面子,也是挣这份钱。但码头有码头的规矩,我王三也有王三的规矩。东西,我收下了。后面的事,我会‘看着办’。至于你……”
他顿了顿,咧开嘴,露出一口黄黑相间的牙齿:“拿了灵石,就赶紧滚出天工城,越远越好。有些浑水,不是你这种老骨头能趟的。今天过后,我不想再看见你,明白吗?”
缺牙李如蒙大赦,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多谢三爷!小老儿这就走,这就走!”他不敢有丝毫停留,也顾不上去拿那个装着灵石的布袋——那本就是买命钱的前半部分,能不能有命拿后半部分都未知——匆匆将野菜窝头胡乱塞回竹筐,背起来就踉跄着退出了瓦房,消失在杂乱的小巷中。
王三看着缺牙李仓皇消失的背影,嗤笑一声,将碗中劣酒一饮而尽。他伸手拿起那个漆黑铁盒,在手里掂了掂,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刘掌柜啊刘掌柜,你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他低声自语,“让缺牙李这种老油子送个打不开的破盒子来……是真有玄机,还是想拿我王三当替死鬼?”
他混迹码头几十年,能从一个小苦力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就是足够小心和狠辣。四海钱庄的买卖报酬丰厚,但风险也大。尤其是最近风声不对,多宝阁似乎盯得紧,刘掌柜自己好像也惹了一身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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