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游艇缓缓驶出港口的时候,原本平静如镜的海面突然掀起了巨大的波浪。海浪翻滚着、咆哮着,仿佛一头凶猛的巨兽正在张牙舞爪地向人们扑来。船身在狂风巨浪的拍打下剧烈地摇晃着,就像是一片被狂风肆意玩弄的脆弱树叶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倾覆沉没。
此时此刻,胡先煦正静静地躺在医务室那张简陋而破旧的行军床上。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看起来十分虚弱无力。一旁的输液管随着船体的颠簸不断晃动着,形成了一条闪烁银光的细线。胡先煦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目光紧盯着头顶上方那盏摇摇欲坠的吊灯。只见它时而猛烈地撞击着天花板,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时而又大幅度地摆动,似乎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砸到自己身上。这种场景让胡先煦感到一阵眩晕和恶心,胃部更是翻江倒海般难受不已。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心头,使得他不得不紧紧捂住嘴巴,生怕会忍不住吐出来。然而,尽管如此努力克制,但还是有几滴汗水从他的鬓角滑落下来,浸湿了身下的枕头,渐渐洇出一个深色的圆圈。
“别盯着晃的东西。”王奕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正调整输液管的流速,指尖稳得像钉在原地,“闭眼,我给你讲故事。”
她讲的是去年在红海拍戏时,迪丽热巴偷喝海水闹肚子的事。“当时热巴拉得站不住,还硬撑着举相机拍日出,说‘这景错过就没了’,结果在沙漠里晕了过去,把我们吓坏了。”王奕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笑意,指尖却不自觉地摸了摸胡先煦的额头,确认没再升温,“后来她醒了,第一句话是‘我的相机镜头没摔着吧’,气得秦海璐姐想拧她耳朵。”
胡先煦被逗笑了,刚想接话,就听见外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王奕立刻站起来往外走,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床沿,带起一阵消毒水的气息。医务室门口,王安宇趴在甲板上,旁边倒着个工具箱他刚才在固定遮阳棚,被浪头晃得没站稳,额头磕在工具箱的棱角上,渗出血来,把浅色的T恤染出朵暗红的花。
“安宇!”周诗雨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保温杯“哐当”掉在甲板上,姜茶溅出来,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她跑过去想扶他,却被王奕拦住:“别动,可能脑震荡。”她蹲下来,指尖轻轻按在王安宇的额头上,动作稳得像在做外科手术,“能看见我几根手指吗?”
王安宇眨了眨眼,睫毛上沾着冷汗,声音发飘:“三……三根。”他想坐起来,手撑在甲板上时,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却还是被王奕按住肩膀:“躺着,我去拿碘伏和纱布。”
周诗雨蹲在旁边,用纸巾擦他脸上的冷汗,忽然发现他口袋里露出半截暖宝宝,是早上秦岚塞给他的,包装都没拆。“你怎么不贴?”她的声音发颤,指尖触到他的手背,凉得像块冰。
“忘了……”王安宇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瞥见胡先煦在医务室门口探头,赶紧扬声说,“小胡别出来!躺好!我没事,就破了点皮!”浪头又晃了一下,他疼得闷哼一声,却还是把脸转向另一边,怕吓着少年。
迪丽热巴举着相机跑过来时,镜头都在抖,发尾的粉色挑染沾着甲板上的水珠:“我去叫秦老师她们!”她刚跑两步,就被王奕喊住:“别慌,拿消毒棉和纱布来就行,顺便把药箱里的止血粉带来,在蓝色格子盒里。”白大褂的下摆沾着王安宇的血,她却像没看见,专注地检查着伤口边缘的皮肤,“伤口不深,缝两针就行,别告诉秦老师她们,省得担心。”
秦海璐和秦岚赶到时,王奕正在给王安宇清创。碘伏擦过伤口的刺痛让他浑身一颤,指节在甲板上捏出红痕,却死死咬着牙没出声。秦岚把织了一半的灰蓝色围巾往他手里塞:“攥着这个,能轻点。”围巾上还带着她的体温,针脚比之前整齐了些。是她凌晨在民宿赶织的,本想给周诗雨暖胃用,现在却成了王安宇的止疼物。
秦海璐往周诗雨手里塞了个新的保温杯:“刚熬的姜枣茶,给小胡送去。”她看着王奕缝针的侧脸,忽然对秦岚说,“你看她这手,稳得能绣花。上次在纽约给流浪汉缝伤口,也是这样,血溅在衣服上都没眨眼,旁边的急救医生都说‘这手法比我们科的老主任还稳’。”
周诗雨端着保温杯回医务室时,胡先煦正趴在窗台上掉眼泪。“安宇哥是为了我……”他哽咽着说,“要不是我偷吃冰激凌,他也不用忍着晕船去固定遮阳棚……”
“他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大家。”周诗雨把保温杯递给他,坐在床边轻轻拍他的背,“安宇一直这样。去年在冰岛,我们去看极光,他自己冻得脚都肿了,却把暖宝宝全给了导游——那导游是个小姑娘,第一次上高原,冻得直哭。”她想起当时王安宇笑着说“我火力壮”,结果晚上在民宿泡脚,脚踝肿得像馒头,王奕给他涂冻伤膏时,他还嘴硬说“这点疼算啥”。
船身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输液架晃得差点倒了。周诗雨赶紧扶住,却看见胡先煦正伸手去够掉在地上的苏打饼干——是王安宇早上塞给他的那包,包装摔开了,饼干碎了一地。
“我捡……”胡先煦想下床,却被周诗雨按住。她蹲下去,把碎饼干一点点捡进纸巾里,动作轻柔得像在拾掇散落的星星:“等你好了,咱们一起给安宇买他最爱吃的草莓蛋糕,好不好?他上次看见甜品店的海报,盯着看了好久呢。”
窗外的浪渐渐小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块菱形的光斑。胡先煦看着那片光斑,忽然觉得,所谓旅途,就是有人在你犯错时给你兜底,在你生病时替你扛事,把你的疼当成自己的疼,把你的难当成自己的难。就像此刻,医务室门口传来王奕给王安宇讲笑话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快,却比任何止痛药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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