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林峰应着,“刚把瓦缸刷出来,正泡豆呢。”
张叔点点头,目光落在墙角的鸡群上,忽然笑了:“还记得前年不?你俩偷着用豆酱喂鸡,结果鸡下的蛋都是咸的,被你太奶奶追着打。”
阿月脸上一热,那年她和林峰才十三四岁,觉得豆酱好吃,就偷偷挖了半碗拌在鸡食里,结果母鸡下的蛋敲开都是咸腥味,太奶奶发现后,拿着鸡毛掸子追了他俩半条巷。“那不是不懂事嘛,”她嘟囔着,“再说后来那些蛋腌成咸蛋,不是挺好吃的?”
“好吃也不能瞎喂。”张叔放下米糕,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几块麦芽糖,“镇上糖铺王婶给的,说新熬的,让孩子们尝尝。”
楚嫣然拿起块麦芽糖塞进嘴里,黏得扯出丝来:“王婶人真好,上次我去买糖,她还多给了把话梅。”
“她啊,是惦记你太奶奶的酱方子呢。”张叔慢悠悠地说,“前儿还跟我念叨,说年轻时跟你太奶奶学做酱,总掌握不好火候,现在老了,倒想拾掇起来。”
阿月心里一动,翻出《食记》翻到“豆酱”那页,上面除了步骤,还有太奶奶写的小字:“做酱如做人,急不得,躁不得,得等,得熬,方能出味。”她把书递给楚嫣然,“你看,太奶奶早把诀窍写在这儿了。”
楚嫣然看着字,忽然说:“要不咱们教王婶吧?反正方子也不是什么秘密。”
“我看行。”林峰附和,“王婶要是学会了,咱们还能换她的芝麻糖吃。”
张叔笑了,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你们呀,就知道吃。不过教是该教的,你太奶奶当年就说,好东西得传下去,一个人吃不如一群人吃香。”他站起身,“我去把药给李奶奶送去,顺便跟王婶说一声,让她明儿过来。”
张叔走后,三人继续挑豆子,山楂树的影子在地上慢慢拉长。楚嫣然忽然指着瓦缸说:“你看,豆子泡胀了点,颜色也亮了。”
阿月凑近一看,果然,原本干瘪的黄豆吸了水,圆滚滚的,在水里透着浅黄的光。“这才刚泡上呢,”她用手指戳了戳,“等明天,就该胖得浮起来了。”
林峰往缸里加了点井水:“张叔说泡豆的水得没过豆子三寸,每天换一次,不能偷懒。”他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去年晒酱的竹匾该拿出来晒了,别发霉了。”
“在库房呢,我去搬。”阿月起身往库房走,路过廊下时,看见《食记》还摊在石桌上,风掀起纸页,停在“春酿”那章,上面画着个小小的酱缸,旁边写着“三月泡豆,四月制曲,五月晒酱,七月开缸”,字迹娟秀,带着点颤巍巍的温柔。
她忽然明白,太奶奶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们现在这样,守着瓦缸,看着豆子慢慢泡胀,等着时光把寻常食材酿成醇厚的滋味?就像这院子里的山楂树,一年年抽芽、开花、结果,就像张叔说的“日子推着人往前走”,那些藏在酱缸里、书页里、树影里的时光,其实从来都没走,只是换了种方式,陪着他们往下走。
搬竹匾出来时,楚嫣然正给山楂树浇水,水珠落在新叶上,滚成小小的水晶。林峰在石桌上摆了三个粗瓷碗,倒上刚晾好的山楂茶,茶香混着艾草的清苦,在风里漫开。
“明儿王婶来了,教她做酱,咱们是不是该蒸点米糕当点心?”楚嫣然捧着茶碗问。
“蒸!”阿月把竹匾摆在阳光下,竹条的影子在匾上织成网,“再泡点山楂酒,去年埋在树下的那坛,该开封了。”
林峰眼睛一亮:“对哦,去年封坛时还埋了块红布,说开坛时谁找到红布,就能多吃两勺酱。”
“那肯定是我找到,”楚嫣然挑眉,“去年就是我埋的。”
“不一定,”阿月笑着说,“说不定被蚯蚓拱到别处去了。”
三人笑起来,檐角的冰凌不知什么时候化完了,露出青灰的瓦当,上面刻着的“福”字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远处传来王婶的大嗓门,大概是张叔跟她说了教做酱的事,隐约能听见“明儿一早就来”的话。
阿月拿起块米糕,往嘴里塞,山楂酱的酸甜混着米香,像把春天含在了嘴里。她看了眼瓦缸里的豆子,又看了看院里的山楂树,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泡在水里的黄豆,慢慢胀起来,慢慢变着样,等哪天回过神,就已经酿成了满缸的香。
夕阳西下时,他们把竹匾翻了个面,让每根竹条都晒到太阳。瓦缸里的豆子沉在水底,安静得像在睡觉,等着明天被捞出来,踏上变成豆酱的第一步。风穿过山楂树的新叶,“沙沙”地响,像是在给这些慢慢发酵的时光,唱着温柔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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