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上,一位年轻的委员激昂地提议:“程老,时机成熟了!我们应该立刻牵头,设立一套国家级的病历书写规范标准,统一格式、统一用语,彻底杜绝乱象!”
程永年没有反驳。他只是打开了会议室的投影仪。
屏幕上没有数据,没有文件,只有一段粗糙的视频录像:在西南边陲的某个高山牧区,一名黝黑的藏族女医助,正蹲在帐篷里,用一根细细的木棍蘸着洁白的牦牛奶汁,在一张处理过的干燥羊皮上,艰难地书写着给牧民的药方。
写完后,她将羊皮在火边烤干,让奶渍的痕迹固定下来,最后覆上一层薄薄的蜂蜡,小心地交到牧民手中。
“看清了吗?”程永年关掉投影,环视全场,“我们制定规则,不是为了统一天下的笔迹,而是为了守护那份写下第一笔时的敬畏与虔诚。”
会议的最终决议,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一份名为《关于基层医疗文书多样性保护与证据效力认定的指导意见》迅速出台,其中最核心的一条,明确禁止任何机构以“书写不规范”、“格式不统一”为由,否定非传统书写形式的医疗文书在法律上的证据效力。
几乎在同一时间,老孙法官接到了一个来自某市中级法院的特殊申诉。
案情很简单:市医院一名实习生,因手写病历字迹过于潦草,被科室记大过处分。
学生不服,申诉称自己当时是在抢救病人,每一笔记载都边写边大声向家属复述确认,并有家属签字为证。
老孙法官没有看卷宗,而是亲自飞赴该市,调阅了事发当晚的监控。
监控显示,那天夜里,医院电子病历系统因雷击全线崩溃,正是这名实习生,凭借一支圆珠笔和一沓处方笺,顶着巨大的压力,手写维持了整个急诊科整整八小时的诊疗运转,无一错漏。
老孙法官当庭给出了他的判决意见,判决书中,他写下了一句令在场所有法律界人士深思的话:“惩罚潦草的字迹,远不如奖励那份颠簸中的诚实。”
他甚至在判决书的末尾,引用了一句不知从何时起在民间流传开来的顺口溜:“宁听大夫一句慢吞吞,不看状纸十行飞龙走。”
此判例一出,迅速被多地法院作为重要参考案例援引。
而在千里之外的西北战区医院,陆擎苍正在巡视新兵卫生员的训练情况。
他意外地发现,训练科目里,竟然新增了一项“夜间盲写伤情记录”。
新兵们被蒙上双眼,在模拟颠簸和断电的黑暗环境中,仅凭手感和记忆,在标准卡片上完成伤情分类和急救措施的记录。
“报告首长!”教官大声解释,“这是去年高原无人区救援行动后,林局长…哦不,是林老师的理念总结出来的实战教训!”
陆擎苍随手拿起一份刚刚完成的练习稿。
在模拟的弹孔和血污中,他发现不仅伤情信息记录完整,在卡片不起眼的角落,还用铅笔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太阳符号。
“这是什么?”陆擎苍问。
那个脸庞还带着稚气的新兵紧张地回答:“报告首长,教官说,真正的记录不仅要给上级看,也要给伤员看懂。这个太阳是画给他的,意思是‘我知道你现在很疼,但天会亮的’。”
陆擎苍沉默了。
他没有做出任何评价,返回指挥部后,却亲自签发了一道命令:全军医疗文书年度考核,增设“情境共情与人文关怀”评分项,权重……占总分的30%。
返京的前一夜,林晚星独自一人站在怒江村卫生所的小院里,月光如水。
赵承业的女儿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将一本用牛皮筋仔细钉好的册子,递到她手中。
“林老师,这是大家伙儿让我交给您的。”
林晚星翻开,发现里面竟然是村民们自发誊抄装订的《用药安全十问自查表》合集,每一页的提问下,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心得,页脚还盖着五花八门的私章,有木头刻的,有萝卜雕的。
她一页页翻过,指尖感受着那份来自乡土的质朴与真诚。
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有一行用铅笔写下的小字,笔迹清秀而用力:
“您走了很远,可回头看,全是我们的脚印。”
林晚星的指尖,在那行字上轻轻抚过,久久未动。
忽然,一阵稚嫩的、参差不齐的朗读声,从不远处山坡的方向传来。
她循声望去,只见那块由废旧病历纸浆压制而成的生态纪念碑下,一群村里的孩子正围坐在一起,借着月光,一字一句地大声背诵着:
“看病要问清,开药要想明,大夫写字不能快,心里才有那杆秤……”
童音清脆,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
林晚星缓缓收回目光,转身,朝着村口停着的那辆吉普车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很缓,仿佛怕惊扰了这场正在悄然发生的、无声的传承。
她没有再回头看那间土坯房一眼。
屋里,桌上,那支英雄牌的旧钢笔,依旧静静地躺在那本写满未来的登记簿上,再无人去动。
它不再是谁的专属,而已成为一种精神,一种信仰。
两天后,省城。
刚刚抵达招待所的林晚星,还未放下行李,一份由省军区办公室直接送达的加急密电便放在了她的桌上。
电文很短,措辞却极其严肃,要求她作为军方卫生系统总代表,务必出席次日上午九点,在省府一号会议室召开的一场会议。
一场无人知晓具体议题,却被定性为最高保密等级的跨部门协调会。
窗外,城市的喧嚣刚刚褪去,新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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