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
一段略带杂音的、苍老质朴的声音流淌出来,那是来自内蒙古草原深处的赤脚医生张德海的原声:
“……那次林医生来问我治风湿的方子,我把咋用羊油调药、咋用马奶子发酵都教给她了。她拿本子记,记完说,要写进书里,将来要让我签字。我说我不识字,签个啥。她就坐我旁边,把她写的,一笔一划,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我听,问我她记错了没有……我活了六十多年,头一回有人把俺们这些土法子,当个正经学问看……”
录音结束,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刚才还质疑的老教授,默默低下了头,脸颊微微发烫。
他们仿佛看到了那个蹲在油灯下,耐心为文盲老人念稿的年轻女孩,也看到了自己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轻描淡写地讨论着“学术惯例”。
一种无声的羞愧,在空气中蔓延。
远在西北的陆擎苍,也从阿木的汇报中得知了此事。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不仅是学术之争,更涉及到国家科研资源的分配格局和军队的实际利益。
他没有直接插手,而是对阿木下达了一个指令:“立刻调阅军委后勤部近三年全军医疗科研项目的审批记录,特别是边防医院申报的课题。”
结果很快出来。
记录显示,在过去三年里,新疆和西藏军区医院曾先后三次,联合申报“高原环境特殊冻伤急救制剂研发”课题,却三次都被同一个外聘评审单位——国家中医药研究院——以“缺乏系统性理论支撑,经验性过强,不具备深入研究价值”的理由驳回。
陆擎苍看着报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亲自执笔,将这份审批记录连同研究院的否决意见原件,密封后派专人送交程永年主席。
信封里只有一张便签,上面是陆擎苍龙飞凤舞的字迹:
“他们曾经不要的‘土方子’,现在想拿去当平步青云的政绩?”
程永年收到信时,手都气得发抖。
他将那份材料重重拍在桌上,眼中怒火燃烧。
三日后,一份来自“民间医学转化研究中心”的正式回函,摆在了国家中医药研究院院长的办公桌上。
函件中,林晚星代表中心,对研究院的合作意向表示“原则上欢迎”,但提出必须以满足以下三项前提为基础,方可进入实质性谈判:
第一,所有计划纳入标准化研究的验方,都必须提供原始贡献者的亲笔书面授权书。
中心将协助研究院进行授权联络工作。
第二,未来所有基于合作产生的科研成果,在发表或申报时,原始验方贡献者的姓名,必须与主要研究人员并列署名,享有同等荣誉。
第三,若相关成果未来实现产业化转化,其产生的经济收益,将按固定比例提取,成立“基层医疗发展基金”,定向反哺提供验方的地区卫生站。
在函件的末尾,林晚星特意引用了小刘记者起草、经老孙法官审定的《倡议书》中的一句话:
“我们只拿走经验,却不给予名分的时代,应该结束了。”
这封回函,字字句句都合情合理,站在道德与法理的制高点上,却又像三把锋利的尖刀,精准地刺向了对方的要害,堵死了所有“摘桃子”的路径。
当晚,研究院的副院长亲自打来电话,语气比意向书里热情缓和了不知多少倍,反复强调“一切条款都可以商量,署名问题是下面的人草拟时考虑不周”,姿态放得极低。
而在军医大学的校长办公室里,程永年主席拿着林晚星的回函副本,反复审阅良久。
最终,他取下老花镜,疲惫而又欣慰地靠在椅背上,在自己的工作笔记上郑重写下一行字:
“此女不争虚名,却步步为营,寸土不让。她要的不是一时一地的认可,她要的是,为那些沉默的大多数,重新立起一套规则。”
夜深了。
林晚星坐在灯下,安静地翻看着数据库里新一批录入的验方资料。
她习惯在睡前再检查一遍,确保每一个数据都准确无误。
忽然,桌上的内部通讯器滴滴响了两声,是黄干事发来的短讯。
“林同志,刚接到云南李阿婆的联络员转过来的请求。李阿婆说,她那个治蛇咬伤的祖传方子,能不能在贡献者一栏,加上她孙女的名字?——那小姑娘跟着她采药、捣药,已经学了五年了。”
林晚星的指尖在屏幕上微微一顿。
她拿起笔,在打印出来的验方录入表上,找到“贡献者:李秀英”那一行,在名字后面,用一个柔和的笔触,轻轻圈出了一片空白。
她回复消息:“当然能。请把小姑娘的名字告诉我,我加上去。传承,本身就是最大的贡献。”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格外明亮皎洁,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像一条铺向遥远未来的、闪闪发光的银路。
正当她准备关灯休息,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宿舍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她自习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黄干事一脸愤懑地冲了进来,他的眼眶是红的,嘴唇哆嗦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指着门外操场的方向。
“林晚星,你快去看看吧!他们……他们欺人太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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