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一名通讯兵神色慌张地冲进团部,手里捏着一封皱巴巴的加急电报,声音都在发抖:“团长!省城医院发来的加急电报!”
陆擎苍猛地从堆积如山的文件后抬起头,一把夺过电报。
电文很短,字迹因加急而显得有些潦草模糊:“林姓学员突发高烧,情况不明,已送院留观治疗。”
“林姓学员”。
这四个字像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陆擎苍的胸口。
他脑中“轰”的一声,眼前瞬间变得一片血红。
那个女人单薄的身体,她偶尔会犯的咳嗽,她笑着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的模样……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定格在那“情况不明”四个字上。
他霍然起身,椅子被他巨大的力道带翻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双目赤红,一言不发地冲出团部,翻身上了一匹战马,铁蹄踏碎清晨的宁静,直奔营区电讯站。
“给我接省城军区总医院!”他对着目瞪口呆的通讯员,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骇人的杀气,“拍十个字的电报:立即查明林晚星具体状况,违者军法处置!”
发完电报,他并未停下,而是调转马头,厉声喝道:“警卫班!全员集合!五分钟内,全副武装,备车出发!”
高指导员闻讯赶来,正好堵在门口,急得满头大汗:“老陆!你冷静点!电报上说的是‘林姓学员’,可能是误传!你现在带兵去省城,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等确认了情况再行动也不迟!”
陆擎苍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锐利如刀锋,仿佛能穿透人心:“老高,我陆擎苍的命是国家的,我可以死在任何一个战场上,毫无怨言。”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重逾千钧,“但她不能出一点事。一点都不能。”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卫生队的李秀兰举着一封刚刚收到的电报,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色:“团长!团长!新的电报!是林医生自己发的!她说……她说她一切安好!”
原来,小刘战士赶回营区,正好与那封乌龙电报前后脚抵达。
陆擎苍紧绷的身体这才有了片刻的松懈,但那股后怕带来的戾气仍未散去。
当晚,林晚星回到宿舍,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
信封是军用信封,上面没有署名。
她疑惑地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打开一看,一行凌厉如刀刻的字迹映入眼帘:“下次失联,我不找人,直接去。”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这短短的一句话。
林晚星怔住了,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她仿佛能看到那个男人在写下这行字时,眼中翻涌的怒火和压抑的后怕。
他从不说甜言蜜语,却愿意为了她,违抗军纪,孤身犯险。
这份沉甸甸的、带着蛮横和霸道的爱意,比任何情话都更能撼动她的心。
眼眶一热,雾气迅速模糊了视线。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荡的心情,拿出纸笔,提笔回信。
她写道:“我不是想要逃开能为我遮风挡雨的屋檐,我只是想向你证明,当风雨来临时,我也能自己撑开一把伞。”
几日后,在一次关于农村防疫的专题研讨课上,林晚星结合她在红星公社的实践经验,大胆提出了“农村常见传染病防控网格化管理”的构想。
这个超前的理念让主持课程的老教授眼前一亮,当场对她大加赞赏,并邀请她参与即将编写的全区防疫指导手册。
散课后,巨大的喜悦包围了林晚星。
她破天荒地绕道去了电讯站,无视了通讯员关于电报字数限制的提醒,亲手拍发了一条超规的、充满了个人情感的电报:“今日获奖,教授夸我了。很想你。”
当夜,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远在军营驻地家属院里,林晚星那间许久没住人的小屋,煤炉旁却多了一床崭新的、厚实的棉被。
后来,邻居柳文娟告诉她:“那天凌晨两点多,陆团长直接从省城打来长途电话,让后勤处的人连夜把最好的棉被给你送过去的,说省城都下雪了,怕你一回来就冻着。”
风雪漫天,而那份无声的爱意,早已穿行千里,温暖如春。
集训的日子在紧张与充实中飞速流逝,结业的日子越来越近。
那位对林晚星青眼有加的老教授在最后一堂课结束后,特意将她留了下来,递给她一张小小的学员鉴定表,意味深长地说:“你的构想很有价值,但这只是开始。过几天的统考,结果会直接通报至全军区各大单位,那才是真正检验你们成色的第一道关卡。小林同志,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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