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想请县局出面招人,可就这条件,年轻人根本不愿意来。
吴良友点点头,突然往院子角落走。
那儿有棵最粗的老槐树,树干上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横线。“这是我当年刻的身高线。”
他指着最上面那道,“离开水湾镇那年刻的,当时就这么高。” 语气里带着点怀念,又有点得意。
张毅凑过去看,那道刻痕已经被岁月磨得很浅了,旁边还有几个模糊的小字,像是 “良友”。
“那时候您才十八吧?”
“十七。” 吴良友笑了笑,眼神有点飘,“背着铺盖卷去县城上高中,走的时候我爹就站在这棵树下,没说话,就一个劲抽烟。”
他顿了顿,突然转身:“张所长,借一步说话。”
这突如其来的严肃,让张毅心里 “咯噔” 一下,知道正题要来了。
杨蒿和周明识趣地往办公室走,杨蒿还回头冲吴良友笑了笑,那谄媚的样子,活像哈巴狗见了主人。
两人走到院子另一头,风把说话声刮得七零八落,得凑近了才能听清。
吴良友掏出烟盒,抽出两根软中华,递给张毅一根。
张毅赶紧接过来,手指触到烟盒的皮质表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 自己平时抽的红梅,跟这根本没法比。
“火。” 吴良友叼着烟,冲张毅抬了抬下巴。
张毅赶紧摸出打火机,打了好几下才打着,风太大,火苗像是在跳舞。
烟雾在冷风中瞬间散开,吴良友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张所长,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他的眼神藏在烟雾后面,看不清楚。
“快二十年了吧。”
张毅说,“您在农技站那会儿,我刚安排到管理区工作。”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当年的愣头青都成了中年人。
“是啊,二十年了。”
吴良友望着远处的拆迁工地,“那时候你还跟在老李后面跑腿,记得不?有次下大雨,咱们俩在这槐树下躲了半个钟头,你还给我讲你怎么追的你对象。”
张毅笑了,那时候的吴良友还没现在这么深沉,偶尔还会跟他们这些基层干部开玩笑。
“您记性真好。”
“有些事忘不了。” 吴良友转过头,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我三弟良新,你认识吧?”
张毅心里一紧,果然是为自家亲戚的事来的。
“认识,小时候总跟在您屁股后面,瘦瘦小小的,鼻涕老长。”
“现在不瘦了,壮得跟头牛似的。”
吴良友笑了笑,“前几年在老家开了个采石场,规模小,路又不好,没挣着钱。”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这次迁建工程不是需要砂石料吗?我想让他在新址附近整个大点的,手续的事,还得你多帮忙。”
这话听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让张毅帮个小忙。
张毅的心沉了下去,脸上却尽量保持平静:“吴局,这恐怕不行。”
他知道这事的分量,不能轻易答应。
“哦?” 吴良友挑眉,“怎么不行?” 语气里已经带了点不悦。
“上礼拜白川镇的采石场塌了,死了两个人。”
张毅赶紧说,“县里刚下了文件,所有采石场审批都暂停了,说是要整顿安全问题。李县长在会上拍了桌子,谁要是敢顶风作案,直接摘乌纱帽!”
他把李县长搬出来,希望能吓住吴良友。
吴良友的脸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个疙瘩:“白川出事,跟水湾有什么关系?他们那是安全措施不到位,老板舍不得投钱,跟咱们能一样?”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点不耐烦。
“可文件是一刀切啊。”
张毅急了,“不管什么情况,一律暂停。我这小所长,哪敢违抗县领导的指示?”
他说得恳切,希望吴良友能理解。
“指示是死的,人是活的。”
吴良友的声音又高了点,烟蒂被他捏得变了形,“迁建工程等着砂石料用,本地有资源不用,难道要从外地运?那得多花多少钱?老百姓的安置房什么时候才能盖起来?”
他越说越激动,好像张毅不答应就是在拖水湾镇发展的后腿。
接着,他凑近张毅,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诱惑:“真出了事,有我在上面顶着,你怕什么?到时候新办公楼盖起来,三层小楼带院子,你这个所长脸上也有光,手下人干活也有劲不是?”
这话太直白了,就是赤裸裸的交易。
张毅手心全是汗,把烟卷都浸湿了:“不是我怕,是真没办法。审批流程卡得严,环保局、安监局、国土局好几个部门签字,少一个章都不行。我就算想帮忙,也过不了那关啊!”
他是真没办法,也不想蹚这浑水。
“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
吴良友重复了一遍,眼神里带着警告,“张毅,咱们不是外人,我才跟你说这话。水湾镇谁不知道你是个清官,但清官也得懂得变通不是?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所里的弟兄想想,他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破院子里办公吧?”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张毅心上。
张毅还想争辩,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杨蒿端着两杯热茶过来了,脸上堆着笑:“吴局,张所长,喝杯茶暖暖身子。这是我托人从山里买的野菊花茶,败火。”
他把茶杯放在旁边的石头上,杯底还沾着点茶渍,看着不太干净。放下杯子,他话锋一转,眼睛里闪着光:“刚才听您说采石场的事,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张毅心里 “咯噔” 一下,就知道这小子要跳出来搞事。
吴良友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哦?你有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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