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高兴得太早了。热带雨林的考验,远比书本上写的要残酷。第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就把我们简陋的茅草棚给冲垮了。我们几个人冒着倾盆大雨,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苗床,雨停的时候,一个个都成了泥猴。紧接着是虫害,一种我们从没见过的甲虫,专咬嫩叶,一夜之间,五棵幼苗就有两棵的叶子被啃得精光,眼看就活不成了。”
“我们发了疯一样地翻遍农书,用各种土方子驱虫,点烟熏,撒草木灰,总算保住了剩下的三棵。可没过多久,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又给了我们致命一击。版纳的冬天虽然不冷,但那几天的气温骤降,对于这些来自热带的‘贵客’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尽管我们用棉被把树苗裹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有一棵没能挺过去,叶子全都枯黄掉落了。”
林景云静静地听着,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握成了拳头。他能想象到,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里,几个年轻的农技人员面对一次次打击时的绝望。
吴启新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五棵,转眼就只剩下了两棵。当时,队伍里最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叫李栓柱,才十九岁,他当场就哭了。他抱着那棵枯死的树苗,哭得撕心裂肺,说对不起主席的托付。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一个一个夭折在自己怀里,无能为力。”
“那天晚上,谁都没吃饭。我一个人坐在苗圃边上,抽了一晚上的烟。我在想,是不是我们真的错了?是不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我甚至想到了放弃,写一份失败的报告给您,然后引咎辞职。”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吴启新沉重的呼吸声。
“但是,”他话锋一转,镜片后的目光重新燃起了火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看到剩下的那两棵树苗,虽然也有些萎靡,但顶端的那片嫩叶,依然倔强地舒展着,迎着阳光。我突然就想通了。人可以倒下,但希望不能灭!只要还有一棵活着,我们就不能放弃!”
“我把所有人都叫过来,指着那两棵树苗,对他们说:‘咱们的背后是整个云南,是主席的嘱托!这两棵树苗,就是咱们的阵地!人在,阵地在!’”
“从那天起,我们变得更加疯狂。我们把苗圃当成了家,吃住都在那里。我们建了更坚固的木屋,挖了更深的排水沟。我们像照顾病人一样,每天给树苗测量体温——也就是监测土壤的温度和湿度。我们用纱网把整个苗圃都罩起来,防止任何一只虫子飞进去。我们研究当地的各种植物,寻找可以改良土壤、提供养分的材料。那两年,我们每个人都瘦了十几斤,一个个黑得像从煤炭堆里爬出来的,但那两棵树苗,却在我们的守护下,一天天长高、长壮。”
“真正的转折点,是在第三年。两棵树苗终于长成了小树,并且开花了!我们激动得几天几夜没合眼,守在树下,等着它们授粉、结果。可是,我们又一次失望了。花开花谢,一个果子也没结出来。”
“我们这才意识到,这两棵树,可能是同一株母树的后代,无法完成异株授粉。这个发现,几乎是宣判了死刑。不能结果,就意味着我们无法获得新的种子,无法扩大种植规模。我们所有的努力,最终可能就只能守着这两棵孤零零的树,直到它们老死。”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吴启新苦笑了一下,“当时,我们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华人园主王宣江先生,故意给了我们无法繁殖的种子。人心,在那一刻是最脆弱的。团队里开始出现争吵和抱怨。”
“就在我们濒临崩溃的时候,我想起了您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科学,就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植物学书籍。终于,在一本介绍果树嫁接的旧书里,我找到了灵感。既然不能异株授通,那我们能不能通过无性繁殖,也就是嫁接和扦插的方式来培育新苗?”
“这个想法一提出来,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橡胶树的嫁接,全世界都没有成功的先例!它的树干里全是乳胶,伤口极难愈合,非常容易感染。稍有不慎,这两棵我们赖以为生的母树,都可能被我们自己弄死!”
“压力太大了。我们内部投票,一半人反对,一半人犹豫。最后,还是我拍了板。我说,与其等着它们老死,不如我们拼死一搏!出了事,所有责任我一个人承担!”
“我们选定了其中一棵相对更强壮的树作为试验品。我亲自操刀,手抖得连刀都快拿不稳了。我按照书上的方法,切下了一小段枝条,小心翼翼地嫁接到另一棵树上。然后用最干净的麻布包扎,用蜂蜡封口。接下来的半个月,是我们这辈子最煎熬的半个月。我们每天守着那个嫁接口,就像守着一个重症病人的伤口。看着它一点点变黑,我们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点点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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