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幸会。” 季泽安拱手为礼,态度不卑不亢,“劳娘娘玉趾亲临,季某惶恐。”
简单的寒暄过后,室内的空气再度凝滞。双方都知道,接下来要谈的,才是真正关乎生死、关乎过往与未来的核心。
雅间内,熏香淡薄的青烟在凝滞的空气里缓缓盘旋。窗外的市井喧闹被厚重的门扉与谨慎的守卫隔绝,只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红木圆桌之上。
季泽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从腰间取出一个用柔软丝绒仔细包裹的小包。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郑重。当丝绒层层展开,露出内里那枚色泽沉黯、边缘残缺的金属片时,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涟漪在空气中荡开。
乌图幽若搁在膝上的手,在宽大的锦绣袖袍中难以自抑地轻颤起来。尽管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这枚与记忆深处那方玉玺缺口严丝合缝的残片时,一股混杂着悲恸、愤恨、恍然与尖锐痛楚的激流,还是狠狠撞中了她的心扉。是它……真的是它!父王玉玺的一部分!这么多年,它竟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她伸出手,指尖在触及那冰冷金属前有片刻的凝滞,终究还是将其拿了起来。触感沉实,纹路古拙,那缺失的轮廓与她梦中反复描摹的形状重叠。她将它紧紧攥在掌心,仿佛要从中汲取早已湮灭在时光里的温度,抑或是确认这并非又一个残酷的幻梦。
良久,她才抬起眼,隔着薄纱望向季泽安,声音竭力维持着平静,却依旧泄出一丝紧绷:“你们想做什么?或者说……北堂嫣,她想要什么?”
季泽安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目光落在乌图幽若握着残片、指节微微发白的手上,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皇后娘娘,”他缓声道,语调沉缓,试图穿透那层由国仇家恨筑起的心防,“在谈交易之前,季某可否……先说几句或许不合时宜,却发自肺腑的话?”
他稍作停顿,见乌图幽若没有打断的意思,才继续道:“北堂离……他刚愎自用,多疑寡恩,最终被自己的儿子下毒,被自己的皇后、宠臣联手捂死在病榻之上,不得善终。陆正丰将军一生忠勇,却因帝王的猜忌与莫须有的罪名,落得满门抄斩,血染刑场。所有当年曾参与征伐无忧、或与之相关的人,细细数来,又有几个得了好下场?冥冥之中,仿佛真有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看尽沧桑的悲悯:“少彦……是您的亲骨肉。染溪那孩子,若论起来,也该唤您一声……婆婆。知行和嫣儿,他们身上,更是流着与您一脉相承的血。他们是您的孙子、孙女啊。”
这句话,像一根极其柔软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乌图幽若内心深处最不曾设防、也最不敢轻易触碰的角落。她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乱了一瞬,尽管面上依旧覆着寒霜,维持着皇后的威仪,但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却有冰层悄然开裂的细微痕迹。
季泽安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语气更加恳切,带着为人父者的痛心与无奈:“上一辈的恩怨,血海滔滔,冤债累累。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将这些沉重的枷锁,再套在这些孩子的脖颈上?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承受了太多本不该由他们承受的苦楚与颠沛。北堂离造的孽,难道真要一代一代,无止境地仇恨下去,用更多年轻人的鲜血和眼泪来偿还吗?他们……已经过得够苦了。”
乌图幽若依旧沉默着,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却无意识地蜷缩起来。面纱之下,无人能窥见她的表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季泽安这番话语,像温热的潮水,正在一点点软化她心中那堵由复仇之火煅烧了多年的、坚硬而冰冷的心墙。是啊,少彦……她的彦儿……还有此刻身陷囹圄的陆染溪……那些年轻的面孔在她眼前模糊又清晰。
季泽安见火候渐至,不再迂回,直接说出了北堂嫣的条件:“嫣儿所求,其实很简单。她不愿再见战火重燃,不愿再有无辜之人因陈年旧怨而枉送性命。她愿意以大雍国最高、最郑重的礼仪,将无忧国王的遗骸妥善护送,交还给您,并愿意就无忧国旧地的归属,与南幽进行正式、和平的商谈。她只有一个请求——”
他目光灼灼,直视着乌图幽若:“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放了陆染溪。或者……告诉我们,药王谷的人,究竟把她带去了哪里。一个换一个,以礼换人,平息干戈。”
用父亲的遗骸与故土的希望,换一个年轻女孩的自由。用和平的诚意,化解可能爆发的冲突。
乌图幽若久久没有言语。雅间内静得能听到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她低头看着手中冰冷的金属残片,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无忧国昔日的宫阙,看到了父王威严又慈爱的面容,也看到了少彦幼时蹒跚学步的样子,甚至……隐约看到了北堂嫣那双与记忆中某人神似的、清亮而坚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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