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合上本子,塞回抽屉暗格。
然后他继续整理文书,动作很稳,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心里在算:北疆现在有多少存粮?能撑多久?如果朝廷真断粮饷,陈骤怎么办?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陈骤一定有办法。
那个从替身队正一路杀上来的男人,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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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府,辰时。
徐莽刚练完枪,浑身是汗。老国公六十多了,但每天早晨雷打不动要练一个时辰枪法。用他的话说:“武将不练武,跟文官不读书一样,都是废物。”
管家拿着军报抄本过来:“公爷,北疆的消息。”
徐莽接过,就着晨光看。看完,冷笑一声:“卢杞这老狐狸,一边加食邑,一边断粮。这是要把陈骤架在火上烤。”
“公爷,咱们……”
“备车。”徐莽说,“去御史台。”
“还去李大人那儿?”
“不,去御史台衙门。”徐莽擦着汗,“卢杞不是要核验阵亡名录吗?咱们帮帮他,派几个御史去北疆,实地核查。看看陈骤报的四千七百人,是多了还是少了。”
管家一愣:“公爷,这……不是给镇北侯添乱吗?”
“是添乱,但不是给他添。”徐莽穿上外袍,“卢杞的人去查,肯定鸡蛋里挑骨头。咱们的人去,是去作证——证明陈骤报的数字只少不多。顺便……”他顿了顿,“看看北疆到底什么样,回来跟朝中那帮文官说说,边关将士是怎么守国的。”
管家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安排。”
徐莽走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树是他祖父种的,一百多年了,三个人合抱那么粗。秋天一来,叶子黄得最早。
他抬头看着树冠,想起四十年前,自己第一次去北疆。也是秋天,草黄马肥,胡骑南下。他带着三千骑兵出关,打了七天七夜,回来时只剩八百人。
但关守住了。
四十年过去,守关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关还在。
只要关在,国就在。
他转身,对亲卫说:“去,把咱们府里存的五百斤人参、三百斤鹿茸,还有库里的三千两银子,都找出来。”
“公爷是要……”
“送去北疆。”徐莽说,“就说是英国公府捐的,给伤兵补身子。朝廷不给粮饷,咱们给。”
亲卫迟疑:“这……会不会太显眼?卢相那边……”
“怕什么?”徐莽瞪眼,“老夫捐自己的家产,给守边的将士,犯哪条王法了?他卢杞有本事,也捐啊!”
亲卫不敢再说,躬身退下。
徐莽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许久。
然后他低声说了句:“陈小子,撑住了。”
皇宫,养心殿。
龙床上,皇帝闭着眼,脸色蜡黄。太医令正在把脉,手指搭在腕上,半天没动。
床边站着太子,才十岁,穿着明黄袍服,小脸绷得紧紧的。后面是几个嫔妃,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殿外,司礼监大太监冯保垂手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他是卢杞在宫里的最大盟友,掌印太监,内廷第一人。
一个小太监小跑过来,在冯保耳边低语几句。冯保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太医令终于起身,走到外间,对冯保和几位阁老行礼:“陛下脉象……还是弱。但比昨日稍稳。若能过了今日,当无大碍。”
卢杞问:“何时能醒?”
“这个……臣不敢断言。”太医令额头冒汗,“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
“也许醒不来?”卢杞替他说完。
太医令扑通跪下:“臣不敢!臣一定竭尽全力!”
“去吧。”卢杞摆手。
太医令退下。卢杞看向冯保:“冯公公,陛下昏迷这些日子,多亏您撑着内廷。”
“相爷客气。”冯保声音尖细,“都是为陛下分忧。”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皇帝要是醒不来,太子年幼,必然要有人辅政。谁辅政,谁就是真正的掌权者。
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或者,他们一起。
“北疆捷报,公公看了?”卢杞问。
“看了。”冯保说,“陈骤此人,能用,但不能重用。用好了,是国之利器;用不好,就是祸患。”
“公公高见。”卢杞点头,“所以既要赏,也要制。赏他食邑,制他粮饷。让他知道,他的荣辱富贵,在朝廷,不在北疆。”
冯保笑了,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相爷英明。”
正说着,里面突然传来惊呼:“陛下!陛下醒了!”
所有人一愣,随即涌进内殿。
龙床上,皇帝睁着眼,眼神涣散,但确实醒了。他看着床边的太子,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北……北疆……”
卢杞立刻上前:“陛下放心,北疆大捷。镇北侯毙敌六千九,已击退胡虏。”
皇帝眼睛亮了一下,又黯下去:“赏……重赏……”
“臣已拟旨,加镇北侯食邑五百户,赐金帛。”卢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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