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略特公爵的强行调停,暂时压下了由卡迈恩伯爵和劳伦斯主教挑起的、针对莱恩出身与力量来源的质疑。议事厅内的气氛却并未因此缓和,反而更加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莱恩方才那番掷地有声、直指核心的反驳,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某些习惯于高高在上的人头上,让他们在难堪的同时,也收起了几分表面的轻视,转而升起了更深的忌惮与审视。这个来自特尔大陆的年轻统治者,并非他们想象中的蛮荒之地的幸运儿,他的冷静、犀利与展现出的实力,都远超预期。
短暂的沉默被主位上的艾略特公爵打破。他深知会议不能再纠缠于无休止的资格争论,必须切入正题,否则联军面临的危机会因为内耗而加剧。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莱恩身上,语气严肃而正式:
“莱恩陛下,诸位同僚,无谓的争议暂且搁置。正如陛下所言,我们聚集于此,首要目的是应对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他示意身旁的副官展开一幅巨大的魔法地图,上面清晰地标注了目前已知的、分布在洛雷萨世界各处、尤其是联军防线后方及缓冲地带的七处归墟裂隙的位置,其中就包括龙廷黑森林边缘的那一处。
“如各位所见,归墟裂隙的出现并非孤立事件,其分布看似随机,但都出现在人口相对稠密或战略要地附近。它们持续散发精神污染,扭曲生灵,召唤魔物,并且…都在以缓慢但确实的速度扩张。”艾略特公爵的声音沉重,“联军前线压力巨大,如今后方又出现如此心腹之患,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有效的遏制乃至封印之法。”
他看向莱恩,带着一丝期待:“陛下,龙廷是最早遭遇并与之对抗的势力之一,并且似乎…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稳住了防线。不知贵方在应对裂隙方面,有何发现或有效的手段可以分享?这对于整个战局至关重要。”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莱恩身上。这一次,少了许多轻蔑,多了几分实质性的探究与期待,当然,也少不了隐藏的审视,想看看龙廷究竟有何倚仗。
莱恩早有准备。他神色平静,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沉稳:“公爵阁下,诸位。龙廷确实在与裂隙的对抗中,积累了一些经验。”他没有藏私,将玛拉和莉莉娅团队观测到的一些关键信息进行了提炼和分享,包括裂隙能量波动的混乱与侵蚀特性、低语对心智的污染机制、魔物被驱使狂化的现象,以及最为关键的发现——裂隙能量及其衍生物,对某种至阳至刚、蕴含秩序与净化意志的雷霆力量,表现出异常的畏惧与结构上的不稳定性。
他没有提及“五雷正法”的具体修炼法门,而是着重强调了“雷霆”属性力量的克制作用。这番分享,信息量巨大,且直指要害,让在场许多与裂隙实际交过手、深感棘手的将领和指挥官们纷纷动容,低声交换着意见,显然龙廷的观察与他们遭遇的困境高度吻合,尤其是关于雷霆克制的说法,提供了一条全新的思路。
“雷霆之力?”一位身穿烈焰狮鹫军团铠甲的将军若有所思,“确实,我军法师团曾尝试过连锁闪电法术,对污染魔物的效果似乎比火焰和寒冰要好一些,但远未达到能影响裂隙本身的程度。”
“蕴含秩序与净化意志?”另一位来自某个精灵庭院的代表沉吟道,“这需要极高纯度和特定导向的雷法,并非寻常闪电术所能企及。”
会场内开始出现积极讨论的迹象,莱恩的分享似乎起到了打破僵局、引导方向的作用。
然而,就在气氛看似要转向务实合作时,一个苍老、平和,却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洞察力的声音响了起来,瞬间让所有的讨论声平息下去。
“莱恩陛下对裂隙特性的观察,确实敏锐,令人钦佩。”
发声者坐在一个并不显眼但无人敢忽视的位置上。那是一位看起来年事已高、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普通灰色法师袍,身上没有任何华丽的魔法饰品,手中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木质法杖。然而,他的眼神却如同最深沉的星空,浩瀚、平静,却又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能量的本质与流转。他坐在那里,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散发,却自然成为场域的焦点,连艾略特公爵对他都流露出明显的敬意。
这位,正是洛雷萨世界魔法界的泰斗,被誉为“活着的传奇”,法兰尼斯王国的守护者,法圣奥托·阿基米德。他并非联军军方人员,但其地位超然,是应艾略特公爵恳请,作为最高顾问出席此次会议。
奥托法圣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莱恩身上,没有敌意,没有轻蔑,只有纯粹的好奇与探究:“陛下指出雷霆之力对裂隙能量有克制之效,这一点,从能量相克的角度看,合乎逻辑。阴秽邪恶之力,惧阳刚正气,这是宇宙通理。”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抛出了一个更加根本、更加尖锐的问题:“然而,老朽好奇的是…陛下所提及的,那种能对裂隙能量构成实质性威胁的‘雷霆’,其力量源泉…究竟源自何处?它似乎并非依托于此界固有的魔网体系,也非引动自然天象那么简单。老朽能隐约感觉到,陛下周身萦绕着一股…独特而陌生的能量韵律,强大、内敛,充满生机与一种…奇特的‘约束性’的秩序感。这,就是陛下信心的来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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