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94年暮春的临淄城,满城槐树开得正盛,细碎的白花落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软绵绵的,空气中飘着甜腻的香气。
可这份春日的惬意,却被鲁桓公姬允的车驾搅得荡然无存 。
那辆涂着鲁国朱红漆的马车,车轮碾过花瓣时格外沉重,车帘缝隙里漏出的,是鲁桓公紧绷的侧脸,还有他身边夫人文姜藏不住的雀跃。
随行的鲁国大臣季友看在眼里,心里早捏了把汗:这场为求齐国庇护的会盟,怕是要出乱子。
鲁桓公与文姜的婚姻,从一开始就裹着一层尴尬的政治糖衣。
前一年鲁国在向地被莒国打得大败,士兵的尸体堆在山谷里没人收,边境的百姓天天躲着莒国的骑兵,鲁桓公急得满嘴燎泡,只能厚着脸皮找齐国结盟。
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位夫人,跟她的亲哥哥齐襄公姜诸儿,年少时就有段扯不清的往事 —— 鲁国有个老宫人,是从文姜陪嫁队伍里过来的,私下里跟人说过,当年文姜没出嫁时,常跟齐襄公在临淄城外的桑林里约会,还编了首小调唱:“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彼美孟姜,可与同车”,这事鲁桓公早有耳闻,只是碍于齐鲁邦交,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次同行赴齐,文姜的举动更是让他心头发冷。
刚进临淄城,齐襄公就派了辆缀满珍珠的马车来接文姜,说是 “兄妹久别,先叙亲情”,文姜连跟鲁桓公打声招呼都没有,掀开车帘就坐了上去。
鲁桓公在驿馆等到深夜,才见文姜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香回来,鬓边还别着一朵齐国特有的、只有宫廷才有的紫茉莉。
那一刻,鲁桓公积压多年的隐忍终于炸了,他一把攥住文姜的手腕,指节捏得发白,怒斥道:“你忘了自己是鲁国夫人?这般不知廉耻,让寡人与鲁国颜面何存!”
文姜的手腕被捏得生疼,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可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愧疚,反而满是委屈与怨怼。
当晚,文姜就派心腹侍女悄悄溜出驿馆,把鲁桓公的怒斥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齐襄公。
彼时齐襄公正在宫中的高台上赏夜樱,听了侍女的话,手里的酒爵 “哐当” 一声砸在栏杆上,酒洒了满手。
他盯着台下成片的樱花,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 他早就看鲁桓公不顺眼了:这个鲁侯,既想靠齐国撑腰,又不肯完全臣服,每次会盟都摆着大国架子;更重要的是,文姜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鲁桓公竟敢对她动粗!齐襄公摸了摸腰间的青铜剑,对身边的内侍说:“去把彭生叫来,我有要事吩咐。”
彭生是齐襄公手下最得力的大力士,据说他能单手举起青铜鼎。早年跟着齐襄公打纪国时,曾一人杀了十个纪国士兵。
接到命令时,彭生正在府里跟人比摔跤,听说国君召唤,赶紧披了件铠甲就往宫里跑。
齐襄公见他来了,拉着他的胳膊走到暗处,压低声音说:“明日我设宴招待鲁侯,你陪鲁侯回驿馆,路上‘不小心’让他安生些 —— 记住,要做得像意外,别留下痕迹。”
彭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拍着胸脯保证:“君上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保准没人看出破绽!”
第二天的宴席,设在齐国宫殿的 “大寝” 殿,殿里挂着周天子赏赐的彤弓,彰显着齐国的地位。
齐襄公亲自到殿门口迎接鲁桓公,脸上堆着笑,拉着他的手说:“鲁侯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今日咱们不聊国事,只叙兄弟情谊!”
鲁桓公心里虽有戒备,可寄人篱下怎敢推辞,只能强颜欢笑入座。
席间,齐襄公一杯接一杯地劝酒,一会儿说 “鲁国的泰山茶好”,一会儿说 “文姜常念着鲁国的桑蚕”,句句都往文姜身上引。
鲁桓公听得浑身不自在,酒却一杯没少喝 。他知道,不喝就是不给齐襄公面子,这临淄城,容不得他说 “不”。
不多时,鲁桓公就醉得眼神发直,说话都打晃,齐襄公见状,假装关切地说:“鲁侯喝多了,彭生,你送鲁侯回驿馆歇息。”
彭生赶紧上前,半扶半架地把鲁桓公弄上马车。
马车驶出宫殿时,天已经黑了,街上的灯笼忽明忽暗,彭生看着身边醉得不省人事的鲁桓公,深吸一口气,突然伸出双臂,死死勒住鲁桓公的胸膛。
鲁桓公被勒得瞬间清醒,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蹬着腿,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 “咔嚓” 声,那声音混着马车的轱辘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没一会儿,鲁桓公的头就歪了下去,眼睛还圆睁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第二天清晨,鲁桓公的死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临淄城。
鲁国使团的人都慌了,季友穿着麻服,带着十几个大臣闯进齐宫,膝盖一软就跪在了齐襄公面前,声音带着哭腔:“齐侯!我家君侯在齐国遇害,还请您还我们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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