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吞没了西山,天地间只剩下深浅不一的灰黑色块。雨终究没有落下,但空气潮湿粘稠,仿佛能拧出水来。“老鹰嘴”镇蜷缩在山坳的阴影里,灯火稀疏,大多数人家为了省电,早早熄了灯,只有主街上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浓重的夜色里晕开几团模糊的光斑,反而衬得周遭更加黑暗。
林逸和猴子如同两只夜行的狸猫,贴着镇子边缘那些低矮杂乱的棚屋和围墙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移动。孙瘸子给的地址指向镇东头,那里以前是公社的老粮站和农机站,后来废弃了,只剩下一些破败的仓库和空院子,平时少有人至,晚上更是漆黑一片,只有野猫在废墟间窜动。
按照纸条上的描述,他们找到了“老粮站后面”。那是一片被半人高的荒草和垃圾堆包围的洼地,洼地尽头,有一排低矮的、用红砖和石棉瓦搭建的简易平房,其中一间的窗户被厚厚的旧棉被从里面遮得严严实实,缝隙里却透出一丝微弱而不稳定的、类似手术无影灯的白光。
就是那里了。胡一刀的“诊所”。
两人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在远处一个废弃的拖拉机壳子后面潜伏下来,仔细观察。平房周围静悄悄的,听不到人声,只有风吹过荒草和破旧铁皮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垃圾堆的腐臭和洼地积水的腥气。
“林哥,有点不对劲。”猴子压低声音,喉咙有些发干,“太安静了。这地方藏个黑诊所是合适,但……总觉得有人盯着。”
林逸也有同感。这是一种经历过生死危机后磨炼出的直觉。那扇被棉被遮住的窗户,透出的光虽然微弱,但在这一片漆黑中却如同灯塔般显眼。如果零组或者新来的那股势力在镇上撒网,这里很难不被注意到。
但老吴等不起。他们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猴子,你留在这里,盯着外面。有任何动静,学三声猫头鹰叫。”林逸将身上大部分现金掏出来,只留了小部分应急,“我进去。如果半小时我没出来,或者里面传出不对劲的声音,你立刻离开,回山洞报信,不要管我。”
猴子急了:“林哥,那怎么行!我跟你一起进去!”
“里面空间小,人多反而不好施展。你在外面接应更重要。”林逸语气不容置疑,“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拿到药,不是拼命。见机行事。”
猴子咬了咬牙,重重点头:“那你千万小心!”
林逸检查了一下匕首,将它藏在最顺手的后腰位置,又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亡命之徒,然后深吸一口气,从拖拉机壳子后闪出,快步穿过荒草丛,径直走向那间透出光亮的平房。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了推那扇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板门。门没锁,应手而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福尔马林、血腥以及廉价烟草混合的气味,如同实体般扑面而来,呛得林逸几乎要咳嗽。他眯起眼睛,迅速适应屋内昏暗而怪异的光线。
屋子不大,约莫二十平米,被一道脏兮兮的白色布帘隔成里外两间。外间充当“诊室”兼“药房”,靠墙立着几个斑驳的木架,上面杂乱地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玻璃瓶、纸盒,有些标签已经模糊脱落。一张掉漆的旧桌子充当诊台,上面散落着听诊器、血压计、几把闪着寒光但明显有使用痕迹的手术器械,还有几个沾着可疑污渍的搪瓷盘。唯一的光源是悬在桌子上方的一盏小型无影灯,光线惨白,照得屋内一切物体的边缘都显得格外锋利,阴影浓重如墨。
布帘后面,隐约传来粗重的鼾声和一股更加浓烈的、类似动物脏器腐败的气味。
“看病?还是买药?”一个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痰音的声音,从布帘后面传来。鼾声停了。
林逸看到布帘被一只骨节粗大、皮肤粗糙、指甲缝里满是黑垢的手掀开。一个身材矮壮、光头、脸上横着一道狰狞刀疤从眉骨斜拉到嘴角的中年男人,趿拉着拖鞋走了出来。他大约五十岁上下,只穿着件油腻的白大褂,里面是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汗衫,眼神浑浊而麻木,像两口即将干涸的泥潭,但在看到林逸的瞬间,那麻木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鬣狗嗅到腐肉般的亮光。
这就是胡一刀。人如其名,气质也像一把生了锈、沾着血污的钝刀。
“买药。”林逸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将阿红列出的清单从怀里拿出来,放在沾满污渍的桌面上,推了过去。“这些,有吗?”
胡一刀没接单子,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逸,目光在他脸上、身上那些新鲜的擦伤和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上停留了几秒,又瞥了一眼他沾满泥泞的裤腿和鞋子。“哟,伤得不轻啊。怎么弄的?进山摔的?还是……跟人抢食,被狗咬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混不吝的调侃,仿佛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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