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
东亚文化交流协会。
黑田康介握着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中止鬼鲨计划？忘了那些船和人？
将军的命令，让黑田康介头痛欲裂。
鬼鲨计划是他一手策划的，是他向参谋本部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为此，他动用了所有潜伏的资源，才抓到了先驱者号的航线信息。
这本该是一场完美的猎杀。
结果，伊号-172和山口信一的团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现在将军却说一切中止。
黑田康介的后背冒出冷汗，他不是傻瓜。
他明白，影佐将军已经认定，用军事手段对付沈知渊根本没用，只会掉进对方的陷阱。
演习……意外……
美国海军那份通报，就是沈知渊赤裸裸的挑衅。
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他还没出手，就已经输了。
“给我找一个操盘手。”
将军最后的一句命令，在他脑子里响起。
黑田康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将军是对的。
用军事手段去对付一个金融家，根本没用。
必须进入他的领域，用他最擅长的规则，打败他。
黑田康介走到保险柜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笔记本。
这是他潜伏美国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上面记录的，都是些华尔街见不得光的人物。
破产的银行家、被除名的经纪人、搞内幕交易的投机客。
这些人虽然被华尔街淘汰，但都曾是顶尖好手。他们熟悉规则，也恨透了规则，总想着摧毁一切。
黑田康介的手指，在名册上慢慢的划过。
他的目标很明确。
他需要一个金融杀手，一个恨透了摩根、高盛，甚至整个美国金融体系的疯子。
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一个名字上。
克劳斯·冯·里希特。
一个有德国贵族血统的男人。
三十年代初，他是华尔街的天才，靠着大胆又精准的做空出了名。
《华尔街日报》叫他“市场的秃鹫”。
据说，他能在一家公司破产前三个月就闻到味道。
但后来美德关系紧张，他的德国身份在华尔街很扎眼。
有一次做空联合矿业集团，他被人精准狙击，一夜之间破产，还欠了一屁股债。
那个时间点……
黑田康介的眼睛眯了起来。
正好是珍珠港事件后，盘古投资做空日本概念股的时候。
他合上笔记本，嘴角微微上扬。
他找到了将军要的那把刀。
……
三天后。
纽约，格林威治村的一家爵士酒吧。
酒吧没有名字，橡木门上画着一个褪色的蓝月亮。
黑田康介伪装成一个叫弗雷德的瑞士钟表商。
他穿过满是雪茄和威士忌味的昏暗大厅，在一个角落的卡座，看到了克劳斯·冯·里希特。
克劳斯比照片上更落魄，头发乱糟糟的，眼神也没什么光彩，但身上的廉价西装却很挺括。
他面前只放着一杯清水。
“里希特先生。”
黑田康介坐下，用德语开口。
克劳斯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毫无波澜。
“我不认识叫弗雷德的钟表商。”
他的声音很沙哑。
“现在是战争时期，黄皮肤的瑞士人可不多见。”
黑田康介并不觉得意外。
他把一个信封，推到桌子对面。
“我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克劳斯没有碰那个信封。
“华尔街上，每个人都是我的敌人。”
“不，”黑田康介摇头，“是一个特定的人。”
“一个在珍珠港事件后，靠着市场恐慌发大财的幽灵。”
“一个用你们美国人的钱，去打一场跟他无关的战争的投机者。”
克劳斯的身体僵了一下。
珍珠港。
那个词让他想起了什么。正是从那时候起，他就觉得市场上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用他看不懂的方式，操纵一切。
那股力量很准，也很狠，完全不讲道理。
当初他做空联合矿业，所有的分析都天衣无缝。
可他刚建好仓，第二天就有一大笔海外资金冲进来，强行把股价拉了上去，他的空头仓位一下就爆了。
他输了。
输得莫名其妙。
他想查那笔钱的来路，但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叫“盘古”的离岸公司。
再往下，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盘古投资。”
克劳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黑田康介的嘴角勾起，他知道，这条鱼上钩了。
“看来你对他有些了解。”
克劳斯慢慢的抬起头，原本空洞的眼睛里有了神采，透着一股狠劲。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也不在乎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终于伸出手，拿起了那个信封。
信封很薄，里面没有支票，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东方男人，站在盘古投资总部的窗前，俯瞰着整个华尔街。
“这个人，盘古投资的主人，沈知渊。”
黑田康介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的老板，希望你在金融市场上，让他消失。”
克劳斯盯着照片上的沈知渊，嘴唇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直线。
就是他。
那个把他从天堂打进地狱的幽灵。
那个用他看不懂的手段，毁了他一切的神秘人。
他忽然笑了。
笑声很轻，但听着让人发毛。
“消失？”
克劳斯把照片放在桌上，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沈知渊的脸。
“不，太便宜他了。”
他抬起头，看着黑田康介，眼神里透着一股疯狂。
“我要让他把他吃下去的，连本带利的，全都吐出来。”
“我要把他建立起来的一切，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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