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药铺的屋檐下挂起了红灯笼。林辰正在给药圃的何首乌盖稻草，柳清颜端着碗热姜汤从屋里出来，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转瞬即逝的雾：“别盖太厚，这苗耐冻，闷着反而要烂根。”
他直起身接过姜汤，指尖触到碗沿的温热，看着雪花落在柳清颜的发间，像撒了把碎银。“楚梦瑶呢？”
“在里屋改她的新程序，”柳清颜笑着往灶房走，“说要做个‘智能辨药系统’，以后客人报个症状，电脑就能自动跳出药方。”
慕容雪从厨房探出头，鼻尖沾着面粉：“清颜姐，山楂馅够甜吗？我加了三勺蜜！”蒸笼里飘出的甜香混着姜茶的辛辣，在雪雾里漫开，格外诱人。
夜幕降临时，雪下得更大了。四人围坐在炉边，炉上煨着的药汤咕嘟作响，慕容雪刚蒸好的山楂糕摆在桌上，红得像块透亮的玛瑙。楚梦瑶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她画的药铺平面图，角落添了个小小的温室标记：“开春咱们建个温室，种点热带草药，省得总麻烦灵泉的秦爷爷寄。”
“我没意见。”林辰掰了块山楂糕，甜意漫到舌尖时，忽然想起什么，从柜里翻出个铁盒子，“阿澈托联盟的人转来的，说是苏婉奶奶的遗物。”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墨香飘出来，里面是叠未寄出的信，收信人栏都写着“阿澈吾儿”。柳清颜拿起最上面的一封，字迹已经有些颤抖，显然是苏婉奶奶晚年所写：“……知你恨我当年送你走，可守印人血脉露在外面太危险。药铺的艾草又收了，清颜丫头种的比灵泉的旺，等你回来，我教你用艾草编驱蚊绳……”
读到这里，柳清颜的声音哽咽了。慕容雪递过块山楂糕，自己却红了眼眶：“奶奶肯定很想他。”
楚梦瑶默默关掉电脑，往炉里添了块柴：“都过去了，现在阿澈在联盟的矫正中心，听说开始学草药了，秦爷爷说开春就接他回灵泉。”
林辰拿起封信，里面夹着片干枯的艾草叶，叶脉清晰，像被人反复摩挲过。信里没提什么大道理，只记着些琐事：“今日林辰学切药，手被刀划了个口子，清颜丫头给他敷的草药，比我的管用……”
“说的是我第一次学切当归，”林辰笑了，指尖抚过字迹，“师父还骂我笨，说切不好药就别想学制膏。”
炉火噼啪作响，映着四人的脸。窗外的雪还在下，红灯笼的光晕透过雪雾，在地上投下团温暖的影子。柳清颜忽然起身，往炉里加了把艾草梗，绿色的火苗窜起来，带着清苦的香气：“苏婉奶奶信里说，冬夜烧艾草梗，能驱晦气，来年顺顺当当。”
“那我得许个愿！”慕容雪双手合十，“希望我的山楂糕能卖遍全城！”
“我的愿望是温室快点建好。”楚梦瑶推了推眼镜，嘴角却弯着。
柳清颜看了林辰一眼，轻声道：“我希望……药圃的苗都能安全过冬。”
林辰笑了，没说愿望，只是往每个人的碗里添了勺药汤。药香混着甜香，在暖意融融的屋里漫开，像首没写完的诗。
夜深时，雪停了。林辰最后一个吹灭油灯，经过柜台时，看到楚梦瑶在平面图的温室旁，悄悄画了四个手拉手的小人，旁边标着“永远在一起”。他拿起笔，在小人旁边添了株小小的艾草，叶片上画了个笑脸。
窗外的月光透过雪层，在地上投下片柔和的白。药铺里静悄悄的，只有炉上的药汤还在轻轻翻滚，发出细微的声响，像在守护着这满室的安宁。
林辰知道，那些跨越山海的追寻，那些惊心动魄的较量，最终都要落进这样的冬夜——炉火、药香、身边的人，还有未写完的信里藏着的牵挂。
至于未来会怎样？或许会有新的草药要种，新的药方要配，或许联盟还会来求助，或许暗网的阴影还会偶尔浮现。但只要这炉火烧着，这药汤温着，这四个人还围坐在一起，就没什么坎是跨不过去的。
他轻轻带上房门，雪地里的脚印很快被新落的雪覆盖，仿佛从未有人走过。只有药铺的红灯笼，在雪夜里亮着，像颗温暖的星，等着每一个需要慰藉的人，也守着屋里这最简单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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