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整,月华如水。
疗养基地深处,一间早已清空、布下了重重隔绝与防护阵法的静室内,只有江辰与林骁二人。室内没有开灯,唯有四角点燃的安魂香散发出幽幽的青光,勉强驱散黑暗。
约定的时间刚到,静室中央的空气便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道边缘闪烁着幽蓝色符文的光门无声无息地浮现。门内并非景象,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走吧。”林骁深吸一口气,对江辰点了点头,率先迈入光门。
江辰神色平静,紧随其后。
踏入光门的瞬间,并非空间传送的失重感,而是一种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水幕的凝滞感。周遭的一切声音、光线、气味都消失了,唯有脚下传来坚硬的触感。
待那凝滞感消失,江辰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这是一座宏伟、肃穆、通体由某种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大殿。殿宇高耸,望不见顶,隐没在无尽的幽暗之中。两侧矗立着数十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柱,柱身上雕刻着无数栩栩如生、却又面目模糊的鬼差、夜叉、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幽冥生物图案,它们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
大殿的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之上悬浮的、如同鬼火般摇曳的幽绿色灯盏。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精纯的幽冥气息,冰冷、秩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里的气息远比葬魂谷那混乱的阴气要纯粹和浩瀚,置身其中,江辰感觉自己的【通幽】技能仿佛受到了某种滋养,运转得更加顺畅,但同时,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感也不由自主地升起。
这里,便是地府的一角——阴阳司,负责处理阳世与幽冥交界事务的机构。
大殿的尽头,是一座高台。高台之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由整块黑玉雕琢而成的案几。案几后,端坐着一位身影。
正是那位曾在黑山峪有过一面之缘的巡游判官!他依旧身披黑色鬼纹铠甲,面容笼罩在淡淡的幽冥雾气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燃烧着幽火的眸子,如同两盏明灯,穿透虚空,落在了刚刚踏入大殿的江辰和林骁身上。那股冰冷的、秩序森严的威压,比之前在战场上感受到的更加凝实和厚重。
在判官两侧,还肃立着四名手持长戟、气息堪比紫袍护法的鬼将,如同泥塑木雕,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煞气。
林骁身为特事局高级负责人,此刻也面色凝重,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沉稳:“阳世特事局,林骁,携顾问江辰,依约前来拜见判官大人。”
江辰亦随之行礼,不卑不亢:“晚辈江辰,见过判官大人。”
高台之上,巡游判官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江辰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肉身,直视灵魂本质。
“江辰。”判官开口,声音如同万古寒冰碰撞,不带丝毫感情,却蕴含着法则的共振,直接响在灵魂层面,“身负‘泰山府君祭’逆咒印记,扰乱阴阳秩序,按律当受严惩。”
冰冷的宣判让林骁心头一紧。
判官话锋微转:“然,黑山峪助本官瓦解邪祭,保全生灵;葬魂谷更是不惜己身,助推‘往生石’碎片回归轮回节点,维系阴阳平衡,功莫大焉。功过簿上,已记汝一大功。”
他手中那本巨大的、封面铭刻着“功过”二字的书册无风自动,幽光流转。
“今日召你前来,非为问罪,乃为定‘职’。”
定职?江辰和林骁皆是一怔。
“汝与幽冥缘分匪浅,通幽之术初成,更得轮回余泽洗礼,灵魂已具阴司法印之基。逆咒印记虽暂眠,然其因果未消,需以功德持续化解。”判官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今,特事局作保,本官裁定,授汝阳世‘巡察使’之职,秩比鬼差,直属阴阳司辖制。”
一道幽光自判官手中的判官笔尖射出,化作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木、正面刻着“巡察”二字、背面刻有复杂幽冥符文的黑色令牌,悬浮在江辰面前。
“此乃巡察令。持此令,可于阳世巡查阴阳异动,缉拿扰乱秩序之邪祟,有权调用当地城隍、土地等低级阴神协助。亦可通过此令,与阴阳司单向传讯,汇报要务。”
“汝之职责,首要便是继续追查拜阴教‘幽冥道’之阴谋,清剿其残余,弥补其亵渎府君、扰乱阴阳之过,此亦为消汝自身印记之正途。其次,巡查阳世,遇有危害阴阳平衡之事,需及时处置或上报。”
“作为俸禄,每月可凭此令,于特定地点领取阴德滋养,助汝修行。另,持此令者,地府正规阴神不得无故缉拿。”
江辰看着眼前这枚散发着幽幽寒气的令牌,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这“巡察使”的身份,无疑是一把双刃剑。
好处显而易见:有了官方认可的幽冥身份,等于多了一层护身符,地府不会再轻易找他麻烦;可以调用低级阴神协助,情报和行动能力大增;每月还有阴德俸禄,对修行【通幽】等相关技能大有裨益;更重要的是,追查拜阴教成了他的“本职工作”,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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