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都不是最痛的。”铁罡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他抬起头,望向漆黑的、被迷雾笼罩的夜空,眼神变得空洞而哀伤。
“我原本……不是孤身一人。我有家,在黑石城。妻子温柔,女儿……那年才五岁,笑起来像朵小花。”他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近乎扭曲的弧度,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极致的痛苦。
“那一年,黑石城的‘龙噬祭’……祭品不够。御龙宗的那些杂碎……他们抓走了我的女儿。”铁罡握着酒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粗陶碗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我得到消息,拼了命赶回去……可是晚了。我只看到……祭坛上……那摊血迹……和她掉在地上的一只小小的、绣着歪歪扭扭太阳的鞋子……”
铁罡猛地闭上眼,仰头将碗中残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似乎也无法压下那从心底涌上的悲恸。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篝火都黯淡了几分。
“我妻子……受不了打击,当晚就……跟着去了。”他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死寂的灰烬,只有无尽的恨意在深处燃烧,“从那天起,我铁罡就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代号叫‘铁教头’的复仇之鬼。我加入破晓,唯一的目标,就是杀光御龙宗的杂碎,有朝一日,屠尽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孽龙!”
他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林枫身上,那目光中不再有审视,而是某种同病相怜的残酷认同:“现在,你明白我为何如此谨慎了?你身上的龙怨晶,力量诡异,来历不明。它可能是钥匙,也可能是毁灭我们所有人的毒药。我赌不起,破晓更赌不起。”
林枫心中巨震,他没想到铁罡冰冷的外表下,隐藏着如此惨痛的过往。那份丧亲之痛,与他自己失去家园、失去父亲的痛苦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端起面前那碗劣酒,没有犹豫,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灼热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但一股暖意也随之扩散开来。
“教头,”林枫放下酒碗,声音因酒的刺激而有些沙哑,但眼神无比认真,“我失去过家人,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我林枫在此立誓,我对御龙宗和龙族之恨,不比你少半分。这枚晶石,我会小心保管,绝不会让它危害到破晓。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铁罡看着林枫眼中那与他年轻时相似的仇恨与坚定,又看了看他因烈酒而泛红却异常认真的脸,久久不语。最终,他拿起酒坛,将林枫碗中再次斟满,也给自己倒上。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铁罡端起酒碗,与林枫的碗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活下去,变强。然后,一起去讨还这笔血债。”
这一碰,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开,仿佛打破了某种坚冰。信任的种子,在这两个背负着沉重过往的男人之间,于烈酒与誓言中,开始悄然萌芽。夜色依旧深沉,但院中的气氛,已与来时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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