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将军,刘将军,诸位,”桓阶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格在蔡瑁脸上,“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家主公打压士族,与南士(长江以南世家)为伍,丢尽了世家大族的颜面。那么,阶敢问诸位,自桓灵以来,乃至黄巾乱起,董卓入京,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剧,又是谁造成的?”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难道不正是那些盘踞地方、兼并土地、隐匿人口、不法于世的世家大族,与昏聩的朝廷共同酿成的苦果吗?!我家主公,出身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天下仲姓,门生故吏遍及四海!若他只想做个守成之主,只需振臂一呼,联合中原世族,自然应者云集!可然后呢?”
桓阶向前一步,目光灼灼:“然后这天下,不过是换一批世家大族继续掌控权柄,继续鱼肉乡里,继续让百姓民不聊生!这混乱的世道,不会有任何改变!大汉的沉疴积弊,不会有丝毫革除!”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无比郑重:“但我家主公,志不在此!他心有天下,心有黎民!他要做的,不是重复旧路,而是开辟新天!他要建立的,是一个法度严明、士族安分、百姓安居、四夷宾服的新秩序!正因如此,他才会在这个世家大族掌控一切的时代,毅然崛起于江淮!”
“打压不法世族,是为均平土地,安抚流民;接纳百越、五溪蛮,授其田亩,教其礼仪,使其汉化,是为消弭边患,充实户口,化夷为夏!此乃真正的王道!是超越门户之见、族群之隔的胸怀!”桓阶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自董卓焚毁洛阳,迁都长安以来,这天下,早已不是诸位所认知的那个汉室天下了!旧的秩序已然崩塌,新的秩序正在血与火中孕育!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他最后看向蔡瑁,语气放缓,却带着更强的说服力:“至于蔡将军所言,打压世家大族……阶再问一句,只要遵守我家主公颁布的政令法规,依法纳粮,守法经营,江东的那些世族,如吴郡四姓(顾、陆、朱、张),哪一家被无故打压了?哪一家不是依旧富贵荣华,甚至因其合作,获得了更大的发展?我家主公打压的,是那些试图凌驾于法度之上、阻碍新政推行、盘剥百姓的蠹虫!而非所有士族!”
桓阶这一番长篇大论,如同惊雷,在蔡瑁、刘磐以及所有荆州将领的心中炸响!他们从未听过如此赤裸裸地剖析天下乱局根源,也从未见过有人将袁术的“倒行逆施”解读得如此冠冕堂皇而又直指核心!他不仅反驳了对方的指责,更是描绘了一幅截然不同的未来图景,一个超越了他们固有认知的“新秩序”!
大堂内一片死寂。许多将领脸上的愤怒和鄙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和迷茫。蔡瑁的脸色变幻不定,桓阶的话,像一根根针,刺破了他赖以维持信念的旧有观念。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刘磐。
刘磐同样心神剧震,但他更关心现实,尤其是他叔父刘表一族的命运。他涩声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桓阶,纵然你说得天花乱坠……然,成王败寇。如今我叔父(刘表)尚在襄阳,我刘氏一族亦在荆州。若我等……若我等开城,你可能保证袁……袁镇南将军,不害我叔父及刘氏宗族性命?”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刘表旧部的心声,也问到了蔡瑁的顾虑。
桓阶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转向刘磐,神色变得无比诚恳:“刘将军,阶此来,非为炫耀兵威,实为保全长沙数万将士性命,保全这满城百姓,亦是为刘荆州与刘氏一族,寻一条生路!”
他取出张辽那封亲笔信,双手奉上:“此乃张辽都督亲笔手书,内有我家主公之意。张都督承诺,若蔡都督、刘将军肯开城纳降,可保二位性命无忧,家产亦可酌情保全。至于刘荆州……”
桓阶刻意顿了顿,看着刘磐紧张的眼神,缓缓道:“我家主公曾言,刘景升,汉室宗亲,守成之主,无大过亦无大功。只要他肯放弃抵抗,交出荆北,主公必以礼相待,保其宗庙,使其安享晚年,不失封侯之位!此乃我家主公亲口许诺,绝非虚言!难道非要等到城破之日,玉石俱焚,刘氏一族血流成河,方才悔之晚矣吗?”
“保全宗庙……安享晚年……”刘磐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眼中的抵抗意志,如同冰雪般渐渐消融。他深知襄阳如今面临的巨大压力(他还不知道江陵已失),也知道叔父刘表年老多病,难有作为。若能以此条件投降,保全家族,或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了。他看向蔡瑁,眼神中传递着妥协的意味。
蔡瑁脸色灰白,桓阶的话,张辽的信,刘磐的态度,以及城外那七万虎视眈眈的大军,如同一道道枷锁,将他紧紧束缚。他知道,大势已去。再抵抗下去,除了让这满城军民为自己陪葬,没有任何意义。袁术开出的条件,虽然屈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和部分家业。
他长长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叹息一声,那挺直的嵴梁也瞬间垮了下去,声音沙哑而疲惫:“罢了……罢了……”
他抬起头,看着桓阶,眼中已无锐气,只剩下无尽的落寞:“桓伯绪,你……赢了。回去告诉张文远,我……蔡瑁……愿降。”
“刘磐……愿降。”刘磐也低下了头。
随着这两位主将的表态,大堂内剩余的荆州将领,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面露颓然之色。
桓阶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他深深一揖:“蔡都督、刘将军深明大义,保全无数生灵,功德无量!阶,这便返回复命!还请二位将军准备好印绶符节,明日午时,开城献降!”
当桓阶再次走出镇南将军府,穿过依旧肃立但已无杀气的甲士行列,走向城门时,夕阳的余晖正映照在长沙城头。他知道,这座荆南最后的堡垒,兵不血刃,即将易主。而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胆与舌,为自家主公,立下了不世之功!
翌日午时,长沙北门缓缓洞开。蔡瑁、刘磐一身素服,手捧印绶兵符,率领城中残余将吏,出城向张辽大军请降。
持续数月之久的荆南大战,至此,以袁术军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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