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没有多余的废话,甚至没有让他们平身,直接将那两份重若千钧的奏报(皇甫嵩和天使的军报)狠狠摔在了众人面前的紫檀木案几上,发出“啪”的闷响,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都看看吧!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颍川前线,皇甫嵩给朕送来的‘捷报’!朕的江山,就要亡在这些‘捷报’手里了!”
几人连忙膝行上前,几乎是抢夺般传阅起来。暖阁内顿时响起一片无法抑制的倒吸冷气之声,以及压抑不住的、带着恐惧的惊呼。何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邓盛捧着绢帛的手剧烈颤抖,袁隗的瞳孔猛地收缩,连蹇硕那刚毅的脸上也肌肉抽搐。张让和赵忠更是如同被抽走了骨头,几乎要瘫软在地。
张让第一个反应过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以头抢地,发出尖利刺耳、带着哭腔的哀嚎,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陛下!陛下明鉴啊!这……这分明是皇甫嵩贪功冒进,刚愎自用,指挥严重失当,才致使王师遭受如此惨败!他这是畏罪!是想嫁祸于人啊!奴婢派去的天使,不过是忠实传达陛下督促进兵的旨意,恪尽职守,何错之有?分明是皇甫嵩急于求成,立功心切,才会如此轻敌冒进,一头撞进贼寇那并不算高明的埋伏之中!陛下,皇甫嵩丧师辱国,罪大恶极!应立即罢黜其职,锁拿回京问罪,以张温代之,方可稳定军心,以正国法啊!”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拼命示意身旁的赵忠。
赵忠立刻会意,也连忙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同样的“悲愤”:“张常侍所言,句句属实,字字泣血啊!陛下!皇甫嵩辜负圣恩,葬送大军,动摇国本,罪无可赦!应当严惩不贷!奴婢等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万万不敢蒙蔽圣听啊!”
“放屁!”何进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霍然站起,巨大的力量让案几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他虽与皇甫嵩并无深交,甚至隐隐有些忌惮这些老将,但此刻更厌恶张让等人这副急于推卸责任、颠倒黑白的无耻嘴脸,“分明是尔等派去的阉……天使,不懂军事,不察敌情,只知在后方胡乱催逼,如同驱赶牛羊入虎口,才致使皇甫义真不得已放弃坚城,仓促出战,最终落入贼寇重围!如今战败,损兵折将,关隘危殆,就想把所有的屎盆子全扣在浴血奋战、险些马革裹尸的将领头上?天下哪有这等道理!若不是尔等蠢货催战,我军倚仗雄关,何至于遭此惨败!这误国之罪,尔等难辞其咎!”他虽然言辞粗鄙,但这番话却说得掷地有声,代表了军中许多实权将领的愤懑之心。
袁隗也缓缓抬起头,语气依旧平和,但话语中的分量却让所有人都心头一凛:“大将军所言,虽直白,却不无道理。皇甫义真乃沙场宿将,一生戎马,向来以用兵持重、谋定后动而着称。此番若非情势所迫,被逼到了墙角,以他的性情,断不会行此冒险浪战之举。如今战事失利,局势危殆,首要之务乃是稳定轩辕关防线,确保洛阳屏障不失。若此刻急于追究主帅责任,恐寒了前线将士之心,军心一旦彻底涣散,则万事皆休。若处置不当,逼反了关内将士或者军心涣散,可能导致关隘顷刻易手,则悔之晚矣。届时纵有百万大军,亦难挽回!”他轻飘飘地将“逼反”二字点出,仿佛无意,却如同毒针般精准地刺中了刘宏最敏感的神经,顿时让这位天子眼皮狂跳,冷汗浸湿了内衫。
张让、赵忠岂肯就此罢休,如同被逼到墙角的毒蛇,立刻嘶声与何进、袁隗争吵起来。一方死死咬定皇甫嵩指挥失误,丧师辱国;一方则厉声指责宦官催战误国,陷害忠良。暖阁内顿时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横飞,往日里道貌岸然的衮衮诸公,此刻面目狰狞,如同市井泼妇骂街,将帝国最高决策场所的尊严撕扯得粉碎。
“够了!!都给朕闭嘴!!”
刘宏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龙吟般的暴喝!他脸色铁青得可怕,浑身肥肉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抖动,指着下面吵作一团、斯文扫地的臣子,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刮出来的寒风,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轩辕关马上就要丢了!洛阳可能不保!大汉江山危在旦夕!祖宗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你们……你们身为朕的股肱之臣、心腹之人、国之柱石!不想着如何同心协力、退敌保国,却在这里互相推诿、扯皮攻讦,只顾着保全自身、攻讦异己!你们心中,还有这大汉江山吗?还有列祖列宗吗?还有朕吗?”
这一声饱含愤怒的雷霆怒斥,如同九天惊雷,在暖阁内轰然炸响。所有争吵声戛然而止。
何进、袁隗、邓盛、张让、赵忠、蹇硕等人齐齐再次跪倒在地,以头触地,砰砰作响,异口同声地高呼:“臣等(奴婢)昏聩!臣等(奴婢)该死!陛下息怒!恳请陛下保重龙体!臣等(奴婢)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刘宏看着跪倒一地、瑟瑟发抖的重臣,心中那股邪火稍稍宣泄,也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不能再逼,否则真可能逼出乱子。他佯装余怒未消,胸膛依旧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声音沙哑而疲惫:“都滚起来!现在不是磕头请罪的时候!磕头能磕退波才的百万贼兵吗?杨爱卿,你是三朝老臣,历经风雨,素来持重,你说,眼下这烂摊子,当如何是好?朕,要听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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