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的湘南乡村,总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像是从阴间飘来的轻纱。1993年的春天,十一岁的魏清阳还不知道,有些雾气是不能走进去的。
那天午饭后,姐姐提着竹篮招呼他:“去岭上摘茶泡不?”
清阳眼睛一亮。油茶树上的茶泡、茶耳是这个季节难得的零嘴,虽然味道涩中带甜,却是农家孩子春日里的小确幸。他蹦跳着跟上姐姐,两人沿着蜿蜒的土路朝后山走去。
油茶岭其实不高,但树木稀疏得古怪。老一辈人说,这里土质特别,只长油茶树,而且长得七零八落,像是被什么力量刻意排布成这般模样。岭上散落着不少坟冢,有些有碑,有些只是土包,清明刚过,不少坟头还插着褪色的清明旗,在微风中无力飘动。
“分开找吧,谁找到归谁。”姐姐说着,已经钻进了左侧的茶树林。
清阳朝右边走去。油茶树的叶子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蜡质的光泽,他睁大眼睛,在枝叶间搜寻着那些白里透青的茶泡。偶尔找到一颗,便小心翼翼摘下来,在衣襟上擦擦,迫不及待塞进嘴里。
不知不觉间,他已深入茶林深处。周围安静得异常,连鸟鸣声都消失了。清阳这才发现不对劲——他听不到姐姐摘茶泡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了。
“姐?”他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姐!你在哪?”他提高了音量。
只有风声穿过茶树林的呜咽声,那声音像是有人在远处低声啜泣。
清阳有些慌了,他开始往回走,却发现自己可能走错了方向。这片油茶林的布局似乎发生了变化,来时的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密集的树木和更多若隐若现的坟头。
就在他心慌意乱时,透过几棵油茶树的间隙,他看见前方有一个很大的坟墓。那坟比周围任何一座都要大,坟头土色新鲜,像是刚修葺过。而在坟堆顶上,坐着一个人。
清阳愣住了。
那是一个穿着水红色上衣的女子,长发如瀑垂至腰间。她背对着清阳,手里拿着一把木梳,正在慢条斯理地梳头。一下,又一下,动作机械而绵长。
清阳的第一反应是奇怪——谁家的女子这么颠里颠气,大中午的跑到岭上,还坐在坟堆上梳头?他想看得更清楚些,便向前走了几步。
女子梳头的动作没有停,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清阳绕到坟的一侧,想走到那女子面前好看个明白。可就在他快要看到女子侧脸时,那女子身子极轻微地一转,依然背对着他。
他心里一咯噔。
“喂?”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女子没有回应,只是梳头的动作似乎慢了些。
清阳咬咬牙,加快脚步从另一边绕过去。这一次,他几乎是小跑着要冲到女子面前。可就在他即将看到女子面容的那一瞬间,那女子又是一转——她的身体转动得极不自然,像是整个人没有骨头,只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着转了个方向,仍然只给他一个背影。
这时候,清阳突然想起村里老人讲过的事:鬼是看不到脸的。你若见到一个人总背对着你,你一绕前她就一转,怎么都看不到她的正面,那就不是人。
恐惧像冰冷的蛇,顺着脊背窜上来。
清阳想跑,双腿却像被钉在地上。他想喊,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他想移开视线,眼睛却死死盯着那抹水红色的背影和那把上下梳动的木梳。
然后,梳头的动作停了。
女子缓缓举起左手,那只手苍白得不像活人,手指细长得异常。她开始做手势,像是在召唤什么,又像是在空气中画着什么符号。
清阳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尖叫一声,将手里攥着的几颗茶泡狠狠一扔,转身就跑。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是从很深很深的地底传来。
清阳不敢回头,拼命朝山下跑。可油茶岭的地面突然变得崎岖不平,树根像是有意要绊倒他。他摔倒了,手掌擦破,火辣辣地疼。爬起来继续跑,又摔倒。第三次摔倒时,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
冰凉,湿滑,像是一只从泥土里伸出的手。
清阳发出不像人类的尖叫声,猛地一蹬腿,竟然挣脱了。他连滚带爬地继续跑,眼泪模糊了视线,喉咙里满是铁锈味。
当他终于看到村口那棵老槐树时,几乎要哭出来。冲进家门时,母亲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姐呢?”
清阳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指着后山的方向,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父亲闻声出来,听完他断断续续的描述,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你看清那坟在哪了吗?”
清阳摇头,哭着说:“很大的坟,很新...水红衣服...梳头...”
父亲和几个邻居立即上了油茶岭。两个小时后,他们找到了已经吓傻的姐姐——她在茶林另一边,也迷了路,但没见到什么红衣女子。一行人搜寻了整个下午,找到了清阳丢弃的茶泡,却没见到他描述的大坟和红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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