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赋环节,这白衣学子李清,毫无争议地拔得头筹。
接下来是“策论”与“经义”之试。策论题目关乎“漕运利弊与革新”,经义则考校对《春秋》微言大义的阐发。这两项更重思辨、见识与对经典的掌握深度。
场中学子各展其才,引经据典,文气纵横。有的策论文章气象宏大,文气化龙舟竞渡;有的经义阐述精微,文气显圣贤虚影诵读…场面蔚为壮观,引来台下阵阵喝彩。
宁休看得如痴如醉,深觉汉王国儒学之昌明,制度之完善,人才之辈出。
然而,夏衍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他的感知远超常人,能清晰地“看”到,在那绚烂的文气异象之下,隐藏着一些别样的东西。
在那些策论文章挥洒的宏大气象中,他感知到执笔学子心中强烈的功利之心与对权位的渴望,那文气化出的龙舟,鳞爪间透着狰狞之意。
在那些精微的经义阐述中,他感受到一些学子对圣贤话语的机械重复与刻意迎合,缺乏真正的独立思考,那显化的圣贤虚影,眼神空洞,仿佛提线木偶。
整个大比现场,文气磅礴浩瀚,却如同被无形的手精心引导、规范着,向着一个既定的、符合“主流”与“上意”的方向奔涌。任何偏离这个方向的、过于尖锐或独特的见解,其文气便会受到整个场域的隐隐压制,难以显化异象,甚至执笔学子自身都会感到心神滞涩,难以发挥。
那诗赋环节惊艳众人的白衣学子李清,在策论与经义环节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策论文章更注重体恤漕工疾苦、削减苛捐杂税,文气虽纯,却未能化出惊人异象,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他的经义阐释带有几分质疑古注的锋芒,却引动周围文气微微排斥,最终成绩只是中游。
夏衍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困惑、不甘与一丝压抑的愤怒。
“宁先生,”夏衍忽然轻声问,“那些文章…好像都要写得差不多,才能发光?”
宁休正沉浸其中,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小友有所不知,此非‘差不多’,而是需契合圣贤大道、经世致用之要义!策论经义,关乎国策人心,自需谨慎,岂能肆意妄言?能引动文气异象者,皆是得了其中三昧的佳作!”
夏衍眨了眨眼,没有再问。他只是觉得,那所谓的“大道”和“要义”,似乎变成了一种新的、更精致的框框,将人的思想也关了进去。
最终,大比结果出炉。诗赋第一的李清,因策论经义成绩平平,综合之下,仅得第三。夺魁者是一位策论文章气象磅礴、深得某位评判大儒赏识的学子。
台下欢呼雷动。夺魁者意气风发,接受众人祝贺。李清则默默站在角落,脸色更显苍白,袖中的拳头微微握紧。
苏文正起身,为优胜者颁奖,并做总结陈词,无非是勉励学子精进学问、报效朝廷、光耀文道之类。
盛会似乎圆满落幕。
然而,就在人群即将散去之际,异变陡生!
那名屈居第三的白衣学子李清,忽然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决绝,他竟排众而出,快步走到文枢台下,对着正要离席的苏文正及一众评判大儒,深深一揖,朗声道:“学生李清,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府尊与诸位先生!”
全场顿时一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苏文正脚步一顿,回身看来,面色平静无波:“讲。”
李清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学生敢问!策论之要,在于经世济民,还是在于合乎规制、迎合上意?经义之旨,在于发明本心、求真辨理,还是在于恪守古注、不容质疑?今日学生之策论,所言皆发自肺腑,体恤民瘼,为何文气不显?学生之经义,略有新见,为何反受文气排斥?莫非这文华大比,比的并非真才实学、赤子之心,而是…而是揣摩之功、迎合之术?!”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简直是公然质疑大比的公正性与汉王国儒学的根本理念!
几位评判大儒顿时面色铁青,厉声呵斥:“狂妄!”
“竖子无知!安敢非议圣贤之道!”
“苏大人,此子心术不正,当严惩不贷!”
台下观众也议论纷纷,大多觉得李清太过狂妄失礼。
苏文正目光锐利如刀,落在李清身上,无形的威压让李清身体一晃,脸色瞬间惨白,但他依旧倔强地挺直了脊梁,直视府尊。
宁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既为李清的勇气感到钦佩,又为其安危深感担忧。在汉王国,公然质疑上官与既定秩序,后果极其严重!
苏文正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下了所有嘈杂:“李清,你可知‘非议’与‘质疑’之别?可知‘规矩’与‘框架’之需?若无规矩,何以成方圆?若无框架,何以载大道?你之所言,虽有几分血气,却失之偏激,近乎怨怼,已坠下乘,非儒者所为。”
他的话语引动周围文气,如同无形枷锁,层层压向李清。李清周身文气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嘴角甚至渗出一丝血迹,但他眼神中的倔强却丝毫未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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