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雨季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方恕屿推开图书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陈年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微微皱眉。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远处的山峦,细密的雨丝斜织着,将这座边境小镇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灰暗之中。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水汽。
距离上次离开南疆不过月余,却恍如隔世。那时是追踪魏九的线索,深入黑水菁,在落魂渊经历了九死一生。如今再次踏足这片土地,目标却更为缥缈,也更为凶险——那个如同幽灵般盘踞在蜕仙门阴影核心的“上师”。
“方队,就是这里。”带路的当地派出所民警老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着图书馆深处,“管理员巴旺老爹在里面,就是耳朵不太好使,记性也……唉。”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图书馆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高大的木质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长长的阴影。书架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不少书籍的封皮已经卷翘发黄,甚至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空气中除了霉味,还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草药腐败的淡淡腥气。
一个佝偻的身影蜷缩在角落一张旧藤椅上,正是巴旺老爹。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土布褂子,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看到有人进来,也只是迟钝地抬了抬眼皮,嘴里含糊地嘟囔着几句听不清的苗语。
“巴旺老爹!”老杨提高音量,凑近老人耳边,“市里来的警察同志!想问问以前那个经常来看书的陈医生!戴眼镜的!斯斯文文的那个!”
“陈……医生?”巴旺老爹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干瘪的嘴唇蠕动着,“哦……那个后生仔……喜欢看书……老机子……靠窗那台……对,靠窗……”他伸出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阅览室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那里果然摆放着一台落满灰尘、外壳泛黄的老式台式电脑,笨重的CRT显示器屏幕漆黑一片,键盘缝隙里塞满了灰尘和碎屑,主机箱上甚至结着几缕蛛网。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是,主机箱侧盖被卸下了一半,露出里面同样布满灰尘的电路板和内存条插槽,显然被人动过手脚。
技术组的蒋云和另一名队员立刻戴上手套,动作麻利地开始工作。蒋云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主机箱内外的灰尘,用强光手电仔细检查着每一个接口和插槽。他的动作专业而沉稳,眼神锐利如鹰隼,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方队,”蒋云一边操作一边低声道,“硬盘还在,但被人为拆解过,主控芯片有轻微烧灼痕迹,像是尝试物理破坏数据。风扇积灰严重,最后一次运行时间……根据灰尘堆积和内部元件氧化程度,初步判断至少是半年前了。”
方恕屿的心沉了沉。半年……陈开失踪的时间点!他果然来过这里,而且试图销毁痕迹!
“能恢复吗?”方恕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硬盘物理损伤不算严重,主控芯片的烧灼更像是高压静电瞬间冲击造成的,目的可能是破坏引导扇区或固件,让普通手段无法读取。”蒋云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特制的硬盘盒和数据线,“需要回车上用专业设备尝试镜像和底层恢复。有难度,但值得一试。”
方恕屿点头,示意他立刻进行。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沉默的书架。陈开在这里查阅什么?他又向哪里传递了信息?那个“上师”的踪迹,是否就藏在这些故纸堆里?
等待数据恢复的时间漫长而煎熬。方恕屿和老杨在图书馆里仔细搜查。他们翻阅了图书馆简陋的借阅登记簿,上面字迹潦草模糊,大部分是些农业技术、地方风物志之类的书籍,看不出异常。方恕屿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角落里几个落满灰尘、标着“地方民俗”、“未整理古籍”字样的木箱上。
他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堆放着一些线装书、手抄本和泛黄的纸张。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上面用毛笔或钢笔记录着一些零星的苗语歌谣、祭祀流程片段、甚至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山川地形草图。其中一张残破的纸页上,画着一个扭曲的、如同盘绕毒蛇般的符号,旁边用歪歪扭扭的汉字标注着——“蛇蜕印”。
方恕屿瞳孔微缩。这个符号,他们在黑水菁祭坛见过!是蜕仙门“蛇蜕转生”邪术的核心印记!
他立刻招呼老杨一起,将这几个箱子里的所有资料小心地打包。直觉告诉他,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东西,或许隐藏着蜕仙门更深层的秘密。
回到临时征用的镇派出所办公室时,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雨点敲打着铁皮屋顶,发出沉闷的轰鸣。蒋云已经连接好设备,屏幕上正飞快地滚动着十六进制的数据流。
“怎么样?”方恕屿脱下湿漉漉的外套,沉声问道。
“运气不错。”蒋云紧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主引导记录损坏了,但通过底层扇区扫描和坏道修复,找到了几个隐藏分区和大量被删除文件的碎片。正在尝试重组和修复……有加密,很复杂,需要时间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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