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时间失去了刻度。
陈默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体内那片狼藉的战场。没有空明状态的绝对理性辅助,他只能依靠最基本的本能和意志,如同愚公移山般,一点点梳理着狂暴冲突的能量流。
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每一次试图引导,都可能引发新一轮的小规模冲突,带来钻心的剧痛。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又像是布满裂纹的瓷器,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崩毁。
他首先选择的目标是那相对“温和”一些的星辉之力。这部分力量源自星枢,虽被他的疯狂举动搅乱,但其本质中的“秩序”特性仍未完全泯灭。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丝丝缕缕的星辉,如同编织最纤细的丝线,缓慢地温养、修复着受损最轻的几条主要经脉。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极度消耗心神。汗水混合着血污不断从他额头渗出,又很快被冰冷的空气凝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个时辰,或许更久。
他终于勉强修复了手臂和胸腹处的部分经脉,让灵力的运转稍微顺畅了一丝。虽然力量依旧十不存一,体内冲突仍在,但至少恢复了一点对身体的掌控力,不再像之前那样动辄濒临崩溃。
他长长吁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以及体内微薄星辉的滋养,他的视觉稍微恢复了一些,能勉强看清平台和自己身体的轮廓。
他第一时间看向莎依拉。
少女依旧昏迷,呼吸微弱但平稳,那灰暗的诅咒依旧被压制在肩部,没有恶化。这让他稍稍安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岩壁缝隙中那些暗灰色的菌菇。此刻在他微弱的视觉中,那些菌菇表面极淡的白色斑点,似乎散发出一种比他之前感知中更明显一点的、非常非常柔和的荧光。
是因为他的视觉适应了黑暗?还是因为他体内有了微弱的星辉,与这些菌菇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饥饿和干渴感如同迟来的潮水,猛然袭来。重伤下的身体急需补充。
他犹豫了一下,再次伸出手,这次目标明确,小心翼翼地摘下了距离最近的一株暗灰色菌菇。
菌菇入手冰凉,质地似乎并不坚硬,反而有些柔软韧韧。凑近鼻尖,那股陈腐腥甜的气息更加明显,但奇异的是,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星辰的清冷感。
空明状态依旧无法动用,他无法精确分析其成分。但直觉告诉他,这东西或许能吃,而且可能对他现在的状态有某种好处——至少,那丝微弱的、被“驯化”的暗源气息,可能有助于平衡他体内的混乱。
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总比活活饿死渴死强。
他撕下一小块菌伞,放入口中。
口感有些奇特,像是嚼潮湿的皮质,没什么味道。但咽下之后,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瞬间扩散开来!
先是极其微弱的、清凉的能量散入四肢百骸,这能量属性奇特,似乎同时带有星辉的秩序感和暗源的寂灭感,却又异常温和,如同最细腻的涓流,非但没有引发冲突,反而如同润滑剂般,让他体内狂暴的三股力量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丝?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满足感涌上,极大地缓解了饥饿与干渴!
果然有用!
陈默心中一动,不再犹豫,将整株菌菇慢慢吃了下去。
随着更多菌菇入腹,那种缓和的效果更加明显。虽然无法根治他体内的冲突,却大大减轻了痛苦,让他能够更顺畅地调动那微薄的星辉之力进行疗伤。
他甚至尝试着,引导那一丝丝菌菇带来的、温和的混合能量,去进一步滋养莎依拉被诅咒侵蚀的手臂。
效果甚微,那诅咒极其顽固,菌菇的能量层级毕竟太低。但似乎也能让莎依拉的眉头在无意识中舒展了一点点。
希望!
陈默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将岩壁上另外几株菌菇也采摘下来,大部分收起备用,只留下一点一点喂给莎依拉,希望能维持她的生机,对抗诅咒。
有了这些奇异菌菇的辅助,陈默的疗伤进度加快了不少。
他再次沉入心神,这次,他开始尝试接触那些狂暴的命傀邪元。
这部分力量最为躁动不安,充满了吞噬与毁灭的欲望。引导它们如同驯服野兽。陈默极其小心,以修复好的经脉为牢笼,以缓慢增长的星辉为鞭策,一点点地约束、归拢这些邪元,将它们重新纳入可控的循环。
这个过程比引导星辉凶险十倍,稍有差池就可能反噬自身。但他对《幽狱秘典》的理解早已今非昔比,加上菌菇带来的缓和效果,竟让他一步步艰难地推进着。
时间继续流逝。
当他终于将大部分邪元重新约束,体内力量冲突减弱到大体可以压制的地步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但也是重伤以来第一次对自身力量有了明确的掌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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