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如同在无垠戈壁的粗糙画布上泼洒开的浓稠金红染料,试图以炽热的光芒驱散夜间的血腥与寒冷。
然而,光芒越是耀眼,投射在沙砾与岩石上的阴影便越是浓重,一如队伍中弥漫的、无法被日光蒸腾的沉重与悲凉。
经历了一夜惨烈厮杀和亡命奔波,残存的镇魔司士卒几乎人人带伤,甲胄破损,兵刃卷刃,脸上混杂着血污、沙尘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低沉的呻吟声,担架晃动时骨骼错位的轻微响动,以及昏迷不醒的赵坤那偶尔无意识发出的、带着痛苦颤音的呼吸,交织成一支失败的挽歌,在寂静的戈壁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秦锋走在队伍最前列,他的背脊依旧挺直,如同戈壁中历经风霜的胡杨,但紧锁的眉头和铁青的脸色,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他不时回头,目光扫过这支残兵,尤其在赵坤的担架上停留片刻,眼神中充满了作为队正对部下伤亡的痛惜,以及一丝深藏眼底、不易察觉的浓重阴霾。
昨夜的袭击,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诡异。沙魇的规模、组织的程度,尤其是赵坤那不合常理的冲动,以及最后那头恐怖魇王爆发出的、充满死寂与不祥的幽冥气息……这一切,都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穿着他多年与妖魔邪祟打交道积累下的经验认知。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一种远超普通沙匪劫掠或妖兽暴动的、更深层次的黑暗。
幽月和了尘沉默地跟在队伍中段,他们之间没有交流,只有彼此间偶尔的眼神交汇,传递着一些信息。幽月的身体看起来非常虚弱,她的步伐有些踉跄,大部分时间都需要了尘的搀扶才能行走。她的眼帘低垂着,仿佛连睁开眼睛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然而,实际上幽月正在全力以赴地运转着体内微薄的真元,小心翼翼地修复着因为强行催动幽冥之力而带来的经脉隐痛。这是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需要她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的分心。
与此同时,幽月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那头魇王带来的诡异感应。那种冰冷、死寂的力量,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的吸引力,让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她敏锐地察觉到,这种力量与她体内潜藏的力量似乎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了尘则表现得低眉顺目,他扮演着一个尽职尽责、甚至有些胆怯的还俗僧人。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幽月,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她。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一般,不动声色地扫过队伍里的每一个人。
他的目光从步履蹒跚的士卒身上掠过,观察着他们的疲惫和恐惧;然后落在被严密看守的赵坤身上,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前方脸色凝重的秦锋身上,仔细分析着他的表情和动作。
大约在中午时分,太阳高悬在天空中,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烘烤着戈壁滩,使得空气都似乎因为高温而扭曲了起来。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个巨大的阴影轮廓逐渐变得清晰可见,宛如一头匍匐在大地上的赤褐色巨兽。
这座巨兽便是磐石堡,其名如其形,果然名不虚传。堡墙紧紧依傍着一座巨大的红色砂岩山体而建,高度超过十丈,令人惊叹不已。这座城墙完全由一种不知名的、巨大而坚硬的赤褐色岩石堆砌而成,这些岩石紧密相连,仿佛是大自然的杰作。墙体表面斑驳不堪,布满了岁月和风雨侵蚀的痕迹,以及战争留下的累累伤痕,与背后的山岩几乎融为一体,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厚重感。
站在墙垛之上,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射击孔,犹如巨兽的复眼一般。从这些射击孔中,隐约可以瞥见那些闪着幽冷寒光的重型弩箭的箭簇,仿佛随时都能喷射而出,给敌人以致命一击。
而那扇主堡门更是令人瞩目,它由厚重的精铁混合着不知名的硬木打造而成,宽度足以容纳四骑并行。门上的铆钉犹如碗口一般大小,整齐地排列成加固的阵法,显示出其坚固无比。在门的中心处,雕刻着镇魔司特有的獬豸浮雕,獬豸独角怒目,威风凛凛,散发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森严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更令人惊叹的是,当人们的目光越过那高耸的堡墙时,竟然发现墙外环绕着一圈并不算宽阔的护城河。这条护城河显然是人工挖掘并引水而成的,河水在烈日的照耀下,泛着浑浊的波光,仿佛是这片干旱戈壁中的一颗明珠。
在这极度干旱的环境中,要维持这样一条护城河,其所需要的财力和掌控力是难以想象的。这无疑展示了这个地方的主人拥有着巨大的财富和强大的实力。
当队伍逐渐靠近城堡时,堡墙上的守卫立刻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几声短促而有力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划破了戈壁的寂静。紧接着,墙垛后瞬间涌现出数十名弓弩手,他们手持强弓硬弩,箭簇在阳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
面对如此紧张的局势,秦锋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独自一人迈步向前,走出队伍几步。他高高举起代表自己身份的镇魔司腰牌,让其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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