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撑着睁开眼,耳边是小主人们的呼唤:“大黄,看,这是狗尾草,这是紫花地丁……”声音越来越远,像天上的云,散得没了影。
我年轻时,总对卓园满池的锦鲤垂涎三尺。管家回来看到满池鱼尸,脸都白了,生怕主人怪罪。
那时公子小姐们还年幼,老东家不在,家里我说了算的是管家。他叫来仆人,捞起满池死鱼,连带着小主子们一起赶了出去。时局太乱,管家先把自家人安置到安全地方,再回来时,本想带走这些孤儿,最终还是放弃了。到处炮火连天,他不可能既带东家的财宝,又护着人家的老小逃难。这堆孤儿,只能听天由命。万幸的是,有些孩子活了下来,熬过了人生最苦的日子。
(接第七章 失落的文明(遗补))
方鹏进入2525年的虚拟平湖世界时,正飘在湖底。全息影像把万千沉睡的村镇照得透亮——这些因修水库或地震沉没的上古文明遗址,终于得以重现。
平湖古村落的建筑在水下保存得极好,让他看得发怔,仿佛阔别了千年。
历来,地震后的水下建筑总格外耐存。浑浊的湖水里,一栋栋房屋的屋脊若隐若现,街口的牌楼高耸着,像在对故人招手,无声地诉说:“我们等这天,等了太久。”
那牌楼是皇帝为表彰一家连出三进士所建,“普天同庆”四个大字刻得刚劲,方鹏伸手虚抚,每一笔都像刻在心上。
湖里曾有种白鱼,鲜得让老饕们魂牵梦绕。方鹏是否尝过?旁人不敢猜,只有他自己清楚。如今湖面早已难觅踪迹,可他潜入湖底十几米深时,竟意外撞见了鱼群。它们躲在石缝里,一群群的——原来为了躲开偷渔者的网、岸边的钓竿,还有断子绝孙的电鱼机,它们早学会了往深处藏。
全息影像突然切换到五百年前的平湖:湖水碧波千顷,岛屿星罗棋布,湖畔竹林连片,山岭绿树成荫。山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竹管引来清泉入户,碧水从桥下潺潺流过。野麂被驯了拉犁,走得慢悠悠的。
平湖的古建筑墙是石条砌的,每块长二尺、高五寸,呈褐色。石条的缝隙与下一层交错嵌入,像搭积木般牢固。从力学上看,这种错位摆法极抗震,堆出的墙壁高大坚固,府邸、民宅样样齐全。创造这一切的,是我们的远古祖先。没现代化工具,全靠骡马驮、人力扛,从远山运来石块。村里的汉子抡铁锤、握铁钎,劈山修道、凿石为砖;姑娘们蹲在旁打磨石面,一凿一磨就是半载。
飞檐翘得像振翅的鸟,房梁上的镂空雕刻藏着无数故事:“蟠桃献寿”“五子进士”的传说,百姓婚丧嫁娶的日常,还有木兰从军大败敌兵的壮阔。这些砖雕技艺,如今已无人传承,会修复的传人更是寥寥。砖上还有举人赶考、砍柴制箭、妇女生产的画面,整个建筑群就像本立体的木刻史书。
古代的人们或许没见过埃及金字塔、德国科隆大教堂,但平湖古村的石头建筑,丝毫不输西方。只差埋个法老——当然,我们的祖先不信法老,他们只信人力能胜天。
“平湖古村只有几栋几户。”杨主任竞标成功后曾这样说,市公告也这般记载。为拿工程,他买通关系、贿赂官员,用远低于市价的钱从山民手里骗地皮。游说的说辞,和当年人贩子哄骗灾区女孩去上海做包身工如出一辙:“去了吃大米白面,进银行上班,还管还房贷、交物业费。”
山民里,有文化的、身强体壮的、有手艺的还好些:泥瓦匠改做装潢,村姑当收银员,汉子送外卖。最苦的是老人,绿化带里常能看见他们忙碌的身影,没正式工作,自然不算在失业统计里。
方鹏喜欢旅行,可全息影像终究不是实景。2525年的今天,他望着眼前的景象发怔:上涨的湖水淹没了古村,水色浑浊,长满赤藻。曾经的十里美景只剩遗憾,大概只有杨总售楼部的沙盘上,还能寻到当年的影子。清澈湖泊、鱼虾满筐、燕舞田野、柳下老翁安卧的画面,早已成了记忆。
“这就是曾经的十里平湖?”他喃喃自问。作为哲学系毕业生,他向来信奉亲证。可看到杨主任把十里平湖缩成十尺宽、百米长的“腰带湖”,像四川的腰带面般窄细,他只觉一阵眩晕——低血糖犯了,直挺挺倒在影像室。
他忽然觉得,若十里平湖能缩成沙盘,那“微世界”的说法或许并非空穴来风。他在职读博,一想到毕业后可能困在这比骰子还小的模型世界里,就憋得慌。
为证实自己是否活在沙盘里,是否只是谷歌街景般的影像,他拔掉氧气罩,“湖水”汹涌灌入鼻口,摔在硬物上,瞬间懵了——分不清现实在哪。(温馨提示:心脏病患者慎玩全息体验。)
霍尘差点因此坐牢。影像室里,头儿突然晕倒,众人慌作一团,掐人中的、找氧气罩的,乱成一锅粥。
“长官,您欠我几两碎银,也犯不着害我坐牢啊?”霍尘急得跺脚,“坊间都说我蛊惑您,我比窦娥还冤!我就是下课早了想打发时间,再说外教费用那么贵,总不能白交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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