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兔,哥……哥对不起乡亲们!更对不起你月儿嫂子!”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当年……我是鬼迷心窍了!那笔钱……太大,诱惑太大了!我……我没忍住啊!”
李守兔沉默着。他知道王有财贪污的不多,但是我,贪污一分钱也不行,一是一,二是二,这也是他后来不得不背井离乡打工的重要原因之一。这份恨意,没那么容易消散。
王会计说“跑了以后,我东躲西藏,跟过街老鼠一样!睡过桥洞,捡过垃圾,被人打过,抢过……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我肠子都悔青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啊!回不去了!”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和哀求:“守兔,你……你月儿嫂子,她……她还好吗?还有孩子?我……我对不起他们娘俩啊!”
提到月儿,李守兔心头一软。王有财的媳妇李月儿,是个性子刚强的女人。出事之后,她顶着巨大的压力和村里人的指指点点,硬是咬着牙撑起了家。但是想到自己和李月儿的一次暧昧,还是感觉不好意思。
“月儿嫂子……”李守兔斟酌着词句,“她……很不容易。刚开始那两年,日子很苦,遭了不少白眼。但她硬气,没倒下。后来……后来村里换届,我看她能干又公道,人也正派,就让她进了村委,帮忙管点妇女工作。去年,她当上村里的妇联主任了。家里都不错。”
“妇……妇联主任?”王会计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有震惊,有羞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她……她当官了?她……她恨死我了吧?肯定恨死我了!我……我毁了她的名声,毁了她的家啊!”他抱着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恨肯定是恨的。”李守兔实话实说,“但月儿嫂子不是那种只会怨天尤人的人。她带着孩子,把日子过起来了,村里人现在也都挺敬重她的。孩子……孩子也挺懂事,学习不错。”李守兔没有说太多细节,点到为止。
王会计听着,眼泪无声地往下淌,混合着脸上的灰尘,留下几道清晰的痕迹。他沉默了很久,只是不停地、小口地灌着那劣质的白酒。
胡同里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和夜风的呜咽。李守兔看着这个曾经也算风光、如今却狼狈不堪的故人,心里五味杂陈。他等着,等王会计说点别的,比如他这些年怎么过的,或者……他打算怎么办。
终于,王会计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破罐子破摔,他抹掉眼泪,抬起头,眼神闪烁着,不敢直视李守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守兔……哥……哥没脸求你原谅,也没脸回去。我……我在外面……又……又成了一个家……”
这句话如同一个闷雷,在李守兔耳边炸响!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有财!
“什么?成……成家了?”李守兔的声音都变了调。他万万没想到,王有财竟然在外面又安家了!这简直比听到他还在逃亡更让人震惊和……愤怒!月儿嫂子在村里顶着压力,含辛茹苦拉扯孩子,他却在这里……又有了新家?这置月儿嫂子于何地?置那个无辜的孩子于何地?
王有财被李守兔锐利的目光看得无地自容,羞愧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抠着粗糙的酒瓶:“是……是个苦命的女人,带着个孩子。我……我遇到她的时候,她男人病死了,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得活不下去……我……我看她们可怜,又……又想着自己反正回不去了,就……就……”
“王哥!”李守兔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失望,“你怎么能这样?!月儿嫂子还在家里!还在等着!哪怕你回不去,你也不能……不能这样啊!”他几乎要吼出来,但想到巷子外面还有人,又硬生生压低了声音,胸口剧烈起伏着。
王会计痛苦地抱着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人!我混蛋!可……可我有什么办法?守兔!我回不去了!回去就是坐牢。我……我也是个人啊!我也想有个地方落脚,有个热乎饭吃,有个人说说话啊!那女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我是个没了老婆的可怜人……我对不起月儿,也对不起她们娘俩……我……我两头都不是人啊!”他语无伦次,情绪彻底崩溃,压抑的哭声在死寂的胡同里显得格外凄凉。
李守兔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听着他绝望的哭诉,满腔的愤怒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泄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深深的、冰冷的悲哀。是啊,王会计回不去了。他选择了那条路,就注定要在黑暗里挣扎,背负着沉重的枷锁,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所谓的“新家”,不过是另一个泥潭,困住他,也困住了那两个无辜的女人和孩子。
马叔昨晚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自有天道因果去管他。” 王有财的“天道因果”,大概就是这日日夜夜、永无宁日的良心煎熬和东躲西藏吧?他现在的样子,比坐牢又能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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