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妃被保安拖拽出去的嘶吼声在走廊尽头消失时，董事会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 “砰” 地合上，余响像闷雷般在穹顶滚了三圈，才勉强钻进死寂的空气里。
武明空指尖还沾着刚才捡发夹时被划破的血珠，她没擦，就那么任由那点猩红在白皙的指腹凝固。桌缝里卡着的水钻发夹还在反光，碎成三瓣的咖啡杯瓷片嵌在米白色桌布上，褐色的渍痕像极了刚干涸的血。张阁老正弯腰用纸巾擦裤脚的咖啡印，老花镜滑到鼻尖，嘴里嘟囔着 “不成体统”；几个年轻董事偷偷摸出手机，屏幕亮光在低垂的脸上晃出细碎的阴影。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闹剧的余震里，唯有王皇后动了。
她先是抬手理了理香槟色西装的翻领，指尖精准地将鬓角那缕微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 那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出席晚宴，而非刚经历一场高管被当场拿下的丑闻。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椅子腿与实木地板摩擦处 “吱呀” 一声锐响，瞬间攫住全场目光。
武明空抬眼时，正撞见王皇后转身的瞬间。她双手握拳抵在桌沿，指节泛白却脊背挺直，脸上没有半分慌乱，反倒堆着浓得化不开的沉痛，连眼眶都恰到好处地红了。
“各位董事，李总。” 王皇后的声音先哽咽了半拍，却字字清晰地传到会议室每个角落，“我必须向大家谢罪 —— 萧淑妃是我三年前一手提拔起来的，从市场部专员到新能源事业部副总监，我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可我万万没料到，她竟然藏着这样一颗贪腐的心！”
她抬手抹了下眼角，指腹擦过眼睑时连一丝泪痕都没沾到，却引得旁边几个老董事纷纷点头。“去年提拔她分管并购业务时，我特意在办公室跟她谈了两个小时，反复强调‘李氏的权力是责任，不是中饱私囊的工具’。上个月抽查玲珑项目时，我还提醒她‘务必核查关联交易风险’，她当时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干净’，我竟信了她的鬼话！”
武明空放在桌下的手机震了震，是许敬宗发来的消息：“王皇后秘书今早九点补了一份 3 月 15 日的工作记录，内容就是‘提醒萧淑妃核查风险’，墨色比其他条目浅很多。”
她垂眸冷笑，指尖在屏幕上敲出 “保存原件” 四个字，抬头时恰好撞见王皇后第二次鞠躬。这一次她弯得极深，西装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瓷片，声音里满是 “自责”：“作为分管新能源板块的副总，萧淑妃的所作所为，我负有不可推卸的失察之责！董事会要罚我，扣全年奖金也好，降职也罢，我绝无半句怨言！”
视频里的李治终于有了动作。他指尖轻敲桌面，声音透过音响传来，平淡得听不出情绪：“失察之责是轻是重，要等调查结束才知道。但你刚才说的‘提醒’，有证据吗？”
王皇后像是早有准备，立刻朝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快步上前，将一本装订精致的工作记录簿放在会议桌中央，翻开到 3 月 15 日那页：“李总请看，这里有我的亲笔记录，还有当时跟萧淑妃的微信聊天截图附在后面。”
武明空瞥了眼那页记录，字迹娟秀却带着刻意的工整，跟前面潦草的字迹对比鲜明。许敬宗的消息又弹了出来：“微信截图是伪造的，后台数据显示是今早生成的。”
“萧淑妃利用我的信任，在部门里搞小团体，所有造假凭证都绕开了常规审核流程。” 王皇后趁热打铁，指着散落的证据册，“她向我汇报时，只字不提盛达贸易是她表哥的公司，反而说‘这是行业内口碑极好的咨询机构’。我因为要盯集团年度审计，没能亲自复核，才让她钻了空子！”
她转向视频里的李治，语气恳切到近乎卑微：“李总，我也是受害者啊！萧淑妃打着我的旗号在事业部内安插亲信，现在出了事，不仅让集团蒙受损失，还连累我背上‘识人不明’的骂名。若不是武总监及时查出问题，我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这番话堪称滴水不漏 —— 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顺势捧了武明空一把，还暗戳戳点出 “自己太忙才失察”。张阁老率先松口：“王副总也是被蒙蔽了，萧淑妃这丫头藏得太深。您主动担责的态度，董事会都看在眼里。”
几个常年跟王皇后交好的董事立刻附和，连之前质疑过的赵总都闭了嘴 —— 王皇后的丈夫是市发改委副主任，没人愿意轻易得罪。
“调查期间，你的部门要无条件配合监察部。” 李治的声音终于有了决断，“调取文件、约谈人员，不准推诿，不准隐瞒。处罚一事，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议。”
王皇后明显松了口气，第三次鞠躬时腰弯得更低：“感谢李总和各位董事的信任！我一定全力配合，绝不包庇任何违规行为！”
她转身回座位时，刻意绕到武明空身边。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的瞬间，王皇后脸上的沉痛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淬了毒的恨意，像冰锥似的扎过来。但那恨意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只停留半秒就慌忙移开，嘴唇翕动，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武总监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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