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声还在走廊里回荡。
余罪站在原地，手指收紧，掌心里的螺丝帽硌得皮肤发疼。他没动，眼睛盯着那扇刚关上的实验室门。保安刷卡进去不到三秒，门就锁死了。虹膜识别加密码，外面没有备用入口。他知道刚才那一声“保洁清理B区卫生间”根本不是例行通知——是有人在赶他走。
但他不能走。
三楼不能进，不代表进不了。
他退到转角消防柜旁边，背靠墙蹲下，掏出手机翻出之前拍的门禁布线图。线路从面板延伸进天花板，走的是通风管道上方的检修通道。制冷机组二十四小时运行，独立供电。如果能制造局部短路，主电源不会跳，但应急系统会误判断电，触发手动旋钮解锁。
前提是找到配电箱位置。
他起身，贴着墙往东侧走。走廊尽头有个维修间，门缝透出微弱蓝光。他轻轻推了把手，没锁。进去后发现墙上挂着一张厂区电路简图。冷藏区、实验区、办公区三分独立回路。实验区配电箱在走廊吊顶夹层，检修口位于女厕正上方。
太巧了。
他记起刚才那个保洁员只在二楼出现，三楼根本不该有清洁任务。对方故意用广播提醒，说明监控已经盯上他这个“稽查员”。现在每多待一秒，风险翻倍。
可证据就在里面。
他回到走廊，等巡逻时间过去五分钟，迅速摸到女厕门口。门虚掩着，他闪身进去，反手锁上门栓。头顶通风口有四个固定螺丝，他用螺丝帽当工具，拧松两个角。踩上洗手台，伸手一推，格栅移开。
灰尘落下来，他屏住呼吸，把手机绑在手腕上，打开强光模式，顺着缝隙塞进去。灯光照出里面的电线束和一个金属小箱，标签写着“E-307”。
就是它。
他抽出随身带的测试笔，这是技侦老哥给的改装货，能模拟短路火花。他拆开电线外皮，将测试笔两极搭在主线和地线上，深吸一口气，按下开关。
啪！
头顶灯瞬间熄灭，应急灯亮起红光。走廊响起低沉的嗡鸣，门禁面板黑了两秒，手动旋钮弹出。
成了。
他跳下洗手台，推开隔间门冲出去。走廊空无一人，巡逻还有十分钟才到。他直奔实验室大门，拧动旋钮，用力一拉。
门开了。
里面是一条密封走廊，两侧都是观察窗，贴着“生物安全三级”标识。空气冰冷，带着消毒水和化学试剂混合的味道。他贴着墙边走，脚步放轻。第一间屋子是准备区，手套、防护服挂在架子上。第二间是仪器室，离心机、培养箱都在运转。屏幕上跳动着数据，但他不敢碰。
再往里是主实验室。
门开着一条缝。他侧身进去，看到操作台上摆着几排培养皿，标签上写着“NX-7项目组”“D7-15批次”。旁边一本翻开的日志，上面有手写记录：“受试者P3指令服从率89%”“药效持续48小时以上”“生理指标稳定”。
他掏出手机，装上偏振滤镜，调成静音连拍模式。对准培养皿、标签、日志一页页拍。每张照片都确认清晰才继续。拍完纸质资料，他又转向角落的文件柜。上了锁，钥匙不在。柜子上方有个摄像头，被胶布半遮着，镜头歪向一边。
有人故意留了死角。
他绕到柜子背面，发现底部有根U盘插在备用接口上。拔出来一看，外壳印着“D7实验备份”。他插进手机读取，全是加密文件，打不开。但他拍下了屏幕显示的文件名列表：《受试者行为日志》《药物代谢曲线》《中枢神经反应图谱》。
够了。
他把U盘收进鞋垫夹层，顺手撕下日志最后一页塞进口袋。转身准备离开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巡逻频率。
有人提前来了。
他立刻脱下稽查外套反穿，露出里面的黑色卫衣。证件塞进内衬夹层，拎起墙角一辆清洁车，推着往侧门走。车轮有点卡，发出轻微摩擦声。他控制速度，低头看着地面。
十米外转角出现人影。
白大褂，手里拿着平板。对方走近，扫了他一眼。
“你怎么在这？”
“王工让我来清B区垃圾桶。”余罪声音压低，“说是有废液容器要处理。”
那人皱眉：“我没接到通知。”
“那你去问王工。”余罪继续往前推车，“我只负责执行。”
对方没拦，站在原地看了几秒，转身走了。
余罪没回头，一直推着车穿过侧门，进入楼梯间。下到一楼，拐进男厕最里面隔间。锁上门，换回外套，烧掉伪造证件的残片。手机里的照片全部加密打包，生成临时云链接后删除本地文件。最后把微型存储卡抠出来，放进特制防水胶囊，吞了下去。
他走出厕所，站在出口路灯下点了支烟。
火光照亮屏幕。他点开回收站里最后一张未上传的照片——培养皿编号特写，D7-15，清晰可见。他确认无误，把手机放进兜里。
厂区内安静，只有风刮过铁皮屋顶的声音。
他迈步往外走，右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还能感觉到鞋垫下U盘的棱角。
走到大门岗亭前，保安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么晚才走？”
“检查完了。”余罪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冷链记录问题不少，要写报告。”
保安点头，按按钮开门。
铁门缓缓拉开。
余罪走出去，脚步没停，直奔停在百米外的车。
他刚握住车门把手，身后厂区突然亮起一排灯。
不是全亮。
只是三楼走廊，从东到西，逐个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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