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扫过门外，“这个家，爸妈，还有你……我不能让那些肮脏的事情沾染到这里！”“所以你就选择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晓晓心疼地看着他，声音哽咽，“你觉得把我们推开，就是保护吗？顾言，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共同承担！”“共同承担？”顾言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悲凉，“拿什么承担？用爸妈安稳的后半生？用你的单纯和干净？去对抗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晓晓，你太天真了！”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起伏，像是在极力控制着什么：“你走吧。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你……好好上学，好好画画，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又是这样。他总是这样。晓晓看着他那看似坚固却无比脆弱的背影，一股强烈的情绪冲垮了所有的犹豫和胆怯。她不能走，决不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离开。
“顾言，”她走上前，从背后，轻轻地、却坚定地环住了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挺直却僵硬的脊背上。顾言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几乎是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双交叉在他身前的手。女孩的体温透过薄薄的T恤传来，带着一种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温暖。“我不走。”晓晓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说我天真也好，说我傻也好。我就是不要离你远点。顾言，你听好了——”她收紧手臂，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我不管梁家有多强大，多肮脏。我也不管你的出生背负着什么样的秘密。在我心里，你只是顾言，是那个会给我讲题讲到不耐烦，却还是会帮我整理错题本的顾言；是那个嘴上嫌弃我，却会默默记住我不吃香菜的顾言；是那个在我被欺负时，会用他的方式保护我的顾言！”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他的后背：“你说你的存在可能是个笑话，可我告诉你，你的存在对我、对这个家来说，是最大的幸运和温暖！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起闯！就算最后头破血流，我也认了！但我绝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去跳火坑，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我！”顾言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慢慢开始颤抖。
他能够抵御全世界的恶意，却无法抗拒这毫无保留的、炽热的温暖。他筑起的所有冰墙，在她带着哭腔的告白面前，土崩瓦解。他试图推开她的手，悬在半空，却最终无力地垂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晓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的眼眶也是红的，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冰冷的决绝和厌弃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翻江倒海般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有震惊，有动容，有挣扎，更有一种深可见骨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渴望。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和交缠的呼吸。
顾言抬起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其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拭去那不断滑落的泪珠。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笨蛋。”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浸满了前所未有的柔软和痛楚，“那些事情……太脏了……”“我不怕！”晓晓抓住他拭泪的手，紧紧握在手心，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她的眼神纯粹而坚定，像一束光，猛地照进他阴霾密布的心底最深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溃败。顾言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那里面映着他的倒影，那么小，却又那么清晰，仿佛是他整个世界唯一的焦点。他喉结滚动，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冲动所淹没。他低下头，不再是昨晚的克制和犹豫，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确认般的渴望，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起初是冰凉而颤抖的，带着咸涩的泪水的味道。但很快，就像星星之火落入了荒原，瞬间燃起了燎原之势。顾言的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深深地箍进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他的吻变得深入而急切，带着一种长久压抑后爆发的掠夺性，又蕴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脆弱和祈求。晓晓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席卷而去。她先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随即，感受到他怀抱的力度和唇瓣上传来的、混合着痛苦与渴望的灼热温度，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击中。她闭上眼，生涩却勇敢地回应着他，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脖颈，将自己更近地送向他。
这个吻，无关技巧，只有最原始、最真挚的情感宣泄。它是风暴中的相依为命，是绝望中的相互救赎，是两颗孤独灵魂在冰冷世界里找到彼此的确认。他所有的坚硬外壳都在这个吻里融化，露出内里最柔软的、只为她一人展现的脆弱。而她无条件的支持与爱，则成了融化这坚冰的唯一暖流。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快要窒息，顾言才缓缓松开了她的唇，但手臂依旧紧紧环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剧烈地喘息着。他的气息灼热地喷在她的肌肤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悸动。晓晓靠在他怀里，脸颊绯红，心跳如擂鼓，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只能软软地依附着他。“……现在，”顾言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事后慵懒的磁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身上也沾上我的‘脏东西’了，跑不掉了。”晓晓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声音细弱却坚定：“我从来没想过要跑。”顾言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刻进自己的生命里。
良久，他才低声说：“那条短信……我发出去了。今天下午，我会去见那个人。”晓晓的心一紧，抬起头看他。顾言伸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微肿的唇瓣，眼神复杂却不再迷茫：“但我答应你，不会一个人硬扛。我会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保护好这个家，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保护好你。”这不是妥协，而是有了软肋之后，更加清醒和坚定的抉择。因为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所以必须变得更加强大，也必须学会……不再孤军奋战。晓晓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带着沉重却清晰目标的光芒，用力点了点头：“嗯。我等你回来。”阳光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透过了窗帘，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之中。昨夜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一些，但更大的风暴，显然正在酝酿。下午的会面，将会揭开怎样的序幕？拥有了彼此作为后盾的他们，又能否在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中，守护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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