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过那娇嫩的花瓣，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偶尔触碰到晓晓的手指，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像电流般窜过她的四肢百骸。“只有一支？”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嗯……”晓晓的声音细若蚊蚋，“花店说……非洲菊的花语是，不畏艰难，追逐梦想。我觉得……很适合你。”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而且，橙红色……像夏天傍晚的霞光，很温暖。”顾言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用指腹反复摩挲着那支花细长的茎杆。周围的喧嚣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们之间，只剩下这方寸之地的静谧和空气中疯狂滋长的暧昧分子。他靠得很近，晓晓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清爽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淡淡的墨香，让她一阵心悸。“谢谢。”他终于接过了那支花，小心翼翼地，仿佛怕捏碎了它。然后，他看着晓晓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很温暖。比那束……”他示意了一下晓晓怀里的向日葵，“更像我想要的。”一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晓晓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颊烫得惊人。“喂，顾言，林晓晓，看这边！”同班同学举着相机大喊。两人下意识地同时转头。“咔嚓”一声，画面定格。照片里，穿着学士服的晓晓抱着一大束向日葵，笑得有些羞涩而灿烂，眼角弯弯。而她身边的顾言，平日里冷峻的眉眼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嘴角噙着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手里珍重地握着一支小小的橙红色非洲菊。阳光恰到好处地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同学们围过来起哄：“哇！看起来真配！” “就是，比某些刻意安排的顺眼多了！” “顾大学霸，这下家属可是官方认证了啊！”顾言破天荒地没有冷脸反驳，只是微微侧身，用一种近乎保护的姿态，将晓晓和她怀里的花挡在了身后，隔绝了部分过于热切的视线。他的手臂不经意地碰到了晓晓的后背，隔着薄薄的学士服，那触感清晰而灼热。
典礼在激昂的校歌声中落下帷幕。人群开始涌动，家长们涌上来寻找自己的孩子，拍照的，拥抱的，哭笑的，现场一片混乱。晓晓抱着花，被顾言半护着挤出喧闹的礼堂。站在树荫下，暑气稍减，但她脸上的红晕却未退散。她偷偷瞄向顾言，他正低头看着手里那支非洲菊，神情专注。“暑假……”晓晓试着开启一个话题，关于分别，关于未来。顾言抬起头，看向她，眼神深邃：“暑假我有几个项目要跟进，可能会很忙。”他顿了顿，补充道，“大部分时间……会在家。”“在家”两个字，被他咬得很轻，却像羽毛般扫过晓晓的心尖。这算是……对她的交代吗？算是……对即将到来的异地恋（如果那算是恋的话）的一种安抚吗？“哦。”晓晓低下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心里却泛起一丝隐秘的甜。至少，这个暑假的开端，他们还能在同一屋檐下。
然而，就在这时，顾言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走到一旁接听。晓晓听不清具体内容，只隐约捕捉到几个词：“……现在？”“……一定要见面？”“……我知道了。”通话很短。顾言走回来时，脸色比刚才凝重了些许，方才那点罕见的柔和消失无踪。“晓晓，”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妈会来接你回去。我……有点急事，要先去处理一下。”“什么事？”晓晓下意识地问，心里掠过一丝不安。顾言沉默了一下，抬手，极其自然地帮她理了理被学士帽压乱的刘海，指尖在她额角停留了一瞬，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没什么，一点小事。”他避重就轻，目光却深邃地望进她的眼睛，“晚上……等我回家再说。”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汇入散去的人潮，背影很快消失在校道的转角。
喧闹过后，是突如其来的寂静。晓晓抱着那束硕大的向日葵，站在原地，额角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微凉的触感。阳光依旧灿烂，栀子花香依旧浓郁，怀中的鲜花娇艳欲滴，手心里仿佛还握着他给予的短暂温暖。可是，“晚上等我回家再说”——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里，除了淡淡的甜，更夹杂着一丝强烈的不安。他那瞬间凝重的神色，那通神秘的电话，还有他离去时决绝的背影……这一切，都让这个本该圆满的毕业典礼，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留下一个巨大的悬念。
他要去处理什么事？和谁见面？为什么神情会那样凝重？晚上他要说的，又会是什么？晓晓站在原地，看着顾言消失的方向，心中的悸动渐渐被一种未知的焦虑所取代。这个夏天，注定不会平静。而他们的关系，在这场盛夏的毕业礼后，是走向明朗，还是陷入更深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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