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只剩下林晓晓一个人，和她那颗被“魔鬼作息表”惊得狂跳不止的心脏。监督？他还要监督？！她瘫坐回椅子上，拿起那个冰冷的平板，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时间安排，感觉未来一年暗无天日。5：30起床……她平时假期不睡到日上三竿都算早起！可是，125分的差距……A大美院的梦想……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内心天人交战。接受，意味着未来一年要活在这座冰山的“魔爪”之下，失去所有自由。不接受，梦想可能就此搁浅。最终，对梦想的渴望压倒了对严苛管教和顾言本人的恐惧。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拿起笔，在桌角的日历上，恶狠狠地在“明天”那个日期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带着怨念的圈。“顾言，你等着瞧！”她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不就是学习吗！谁怕谁！”但狠话放完，看着眼前那张几乎空白的数学卷子，巨大的无力感再次袭来。光是靠自己，她连这套基础卷子都搞不定，更别说执行那张变态计划表了。犹豫再三，自尊心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
她磨磨蹭蹭地拿起卷子，做贼似的拉开房门，探出头去。客厅里没人，顾言房间的门缝下透出灯光。她走到他房门口，举起手，犹豫了半天，才用指关节极其轻微地敲了三下。里面传来顾言清冷的声音：“进。”林晓晓推开门，只探进一个脑袋，手里举着那张卷子，像是举着白旗，语气别扭又生硬：“那个……顾老师，这题……怎么做？”她用了“顾老师”这个称呼，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顾言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满是复杂的代码。听到她的称呼，他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转过身。看到门口那只小心翼翼、满脸写着“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低头的脑袋，他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伸出手，语气平淡：“哪题？”
林晓晓挪进去，将卷子指给他看。顾言扫了一眼，拿起旁边的草稿纸和笔，开始讲解。他的思路极其清晰，语言简洁，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切入核心考点和解题思路。不得不承认，他讲得确实很好，比学校老师讲得更容易让人理解。林晓晓原本赌着气，听着听着，却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进去，跟着他的思路开始思考。讲完一题，顾言抬头看她：“懂了？”林晓晓下意识地点点头。“下一题。”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关怀或鼓励，直接进入下一道题的讲解，效率高得吓人。橘黄色的台灯光晕笼罩着书桌一角，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一个讲得冷静清晰，一个听得异常安静（虽然是被迫的）。空气中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这一刻，没有“三八线”的对抗，没有早餐的尴尬，只有最纯粹的知识传递。一种微妙而奇异的“同盟”关系，在这个夜晚，因一个共同的、现实的目标——高考，而暂时、脆弱地建立了起来。林晓晓看着顾言低垂的、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灯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她忽然发现，当他专注于讲题时，身上那种迫人的冷意似乎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谨而迷人的理性光芒。这个发现让她心里莫名地慌了一下。讲完最后一道大题，顾言放下笔，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了，去睡吧。明早5：30，不要迟到。”冰冷的现实再次砸来，瞬间打破了刚才那点短暂的、平和假象。林晓晓接过卷子，心情复杂地说了声“谢谢”，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她却毫无睡意。脑子里一会儿是那张恐怖的作息表，一会儿是顾言讲题时清晰的逻辑和低沉的嗓音，一会儿又是他最后那句冰冷的“不要迟到”。明天，5：30……她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像即将踏上刑场的囚徒。而那个制定规则、手持鞭策的“刽子手”，就住在隔壁。这一夜，注定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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