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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西切的话令我全身的寒毛倒竖并浑身发冷。
——就在此时,父亲浑浊的双眼又出现在脑中——
……
“你——是死者的孩子吗?啧,电话根本打不通,治安官也上门很多次了——算了,算了。不过按照程序还是必须要请你确认一下——”
警官说完便指着白布。
我知道,眼前的物体是一直逃避却无法否认的现实。
那将是很长一段时间噩梦重复的内容,无论怎么咽下也止不住的呕吐冲动。
“凶手似乎有意要隐藏死者的身份,将他的脸用乱剑划烂。”
警官说着对我递出橡胶手套。
“死者身上也没有可以证实身份的勋章或人口登记证,还烦请你帮忙证明。”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露怯,只能将指甲死死嵌入掌心,让疼痛驱散痛苦的回忆。
可——
掀开白布,那双眼睛仍在黑暗中俯瞰着我。
杀了我父亲的人,还健在。
——这是事实。
“……别再说了,科西切!”
我感觉呼吸困难,怒吼。我差点要忘记自己坚持的是什么。
“哎,除去这些,塔露拉,除去你自己的要求,我可是也更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他话锋一转,语气竟显得语重心长。
“一个刽子手,一个宪兵头子,一个贵族军官,一个阴谋家,一个擅长制造屠杀的术师?!这就是你说的优秀的人?!”
我几乎失控,声音在空旷大厅里回荡。
“塔露拉,塔露拉。不。”
科西切摇头,那眼神近乎——怜悯?
他一字一顿:“我渴望一个继承人。”
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半晌,我才勉强重新发出嘶哑的声音:“……没想到你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我静静地看向那条黑蛇,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毫无笑意的笑,“只是,呵,对不起了,公爵。你的期望可是要落空了。”
是的,我可是塔露拉。是那个人的孩子。我自己一直很清楚我该做什么。
科西切微微偏头:“嗯。我看得出你很兴奋。说说吧,塔露拉,说一说,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自得?”
“半年前我从矿场里搞到了一小块源石矿材碎片,你猜怎么着?”我抬起左臂,隔着衣物,按住了上臂某一处,“我把它嵌进了自己的胳膊。”
我说着,笑着,有着一种悲哀的快乐。
科西切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了。
“哦?”
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近乎真实的、细微的讶异。
“效果很好。”我盯着他,试图从那深潭般的眼里找出哪怕一丝裂痕,“我已经是个感染者了。”
“我现在是一个感染者,科西切公爵。我命不久矣,你的计谋,你的规划,你的投入,全都泡汤了。你没法再利用我了。”
我向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的一切都是你规划好的,对吗?现在不是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啊。真是——出人意料的方法。”
“阴谋破产的滋味好吗?”连我自己也为这种快感而毛骨悚然,其实我的心已经死了大半:“科西切,我已经成了乌萨斯和这片大地都最痛恨、最鄙夷的感染者!在城市,在冻原和在荒野上都最下贱的感染者!”
“你的姐妹看到你这样,她会开心吗?”
科西切突然问,声音轻飘飘的。
我的瞳孔骤缩:“……你!”
尽管脸孔快要难以辨认,但我从没忘记过和晖洁在一起的感觉。
但,照片上女孩的笑脸,每夜都默默提醒我:这样就好。
这是最好的结果。
“是什么让你这样处心积虑地反对我,我的女儿?”他追问,那个称呼此刻显得无比刺耳。
我的怒火终于冲垮了堤坝。
我不再压制,无法压制,任由它咆哮而出:“——你!”
“你欺骗我,骗我说魏彦吾作为主谋杀死了我的父亲!你没告诉我他们曾经一起对抗你,把你赶出龙门!你没告诉过我你在我父亲之死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即使魏彦吾杀了我父亲,他有罪,他应该受死——你也难逃其咎!”
我喘着粗气,积蓄多年的愤懑与洞察倾泻而下:“你表面上善待你的领民,把其他的聚落安置在城市周围,给感染者稳定的居所,事实上,你刻意让感染者和居民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你让居民在感染者身上找到自尊!城市对市民的掠夺被你美化成了义务,他们竟然欺压感染者和居无定所的非市民来获得安慰!”
“这就是你的公爵领吗?这就是你的城市和统治吗?用不平等去塑造假象,用假象去扩张你的影响?我没办法再忍下去了。哪怕我不责怪你虚伪的手段和扭曲的手腕,你那欺骗性的宣称和假装仁慈的嘴脸,已经让我忍无可忍!”
过去的我无法想象尖刀刺进别人身体里,把内脏搅得乱七八糟的狠劲。可现在的我只想将这家伙的肉一刀接着一刀凌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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