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下水道失控事件后,江小淼像是变了个人。往日里眼中的锐气被一层沉静取代,话变得越来越少,连走路都比以前慢了半拍。
猎人协会的任务公告栏前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之前预约的三步塔修炼时间也被一一取消。莫凡好几次拉他去挑战新副本,都被他轻声拒绝:“我想先巩固下基础。”
他的时间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泡在图书馆的水系典籍区,泛黄的古籍摊开在桌面上,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注解;另一半,则留给了明珠湖畔的湖心亭。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江小淼已经踏着露水来到湖边。六角形的湖心亭静静地矗立在水中央,朱红色的柱子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檐角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他脱下鞋子,赤足踩在微凉的青石地板上,感受着从湖底传来的温润凉意,这凉意顺着脚底蔓延至全身,让他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
盘膝坐下时,衣摆扫过地面的落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没有立刻运转魔力,只是保持着自然呼吸,双眼轻轻闭合。
精神世界里,那道与地底水脉相连的封印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定海珠的虚影在星图中央静静悬浮,如同一位沉默的导师。
起初的日子并不顺利。每当他试图将精神力融入湖水,脑海中就会不受控制地闪过失控那晚的恐怖景象 —— 狂暴的水流、伙伴们惊恐的表情、黑教廷成员扭曲的面容…… 这些画面如同锋利的碎片,一次次刺破他的冥想。
精神力刚触及湖面,就会变得躁动不安,在水中激起杂乱的涟漪。
“别急,水之性,柔能克刚,静能映物。” 萧院长的话语在耳边回响。老人偶尔会来湖边散步,远远地看着亭中的弟子,却从不上前打扰,只是留下一壶温热的凝神茶便悄然离开。
茶水中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为这宁静的清晨增添了一丝暖意。
江小淼调整策略,不再刻意追求融入,而是学着 “感受”。
他用心体会湖水的流动 —— 清晨时湖水向东微微倾斜,午后又随着阳光西移;感受水汽的蒸腾 —— 黎明时分湖面上凝结的露珠,正午时被阳光蒸发的雾气;感受水下生物的活动 —— 鱼儿游过带来的细微水流,水草生长时的缓慢律动。
雨天是最艰难的时刻。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湖面,激起无数水花,也打乱了他的感知。雨水顺着亭檐流下,形成一道道水帘,将湖心亭与外界隔绝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江小淼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肩头,手指却轻轻触碰着亭柱上的水痕,感受着水流顺着木纹蜿蜒而下的轨迹。
“水遇方则方,遇圆则圆,从不执着于形,却能穿石破岩。” 他轻声吟诵着《水系玄经》中的句子,雨水在指尖凝聚成珠,又悄然滑落,融入脚下的湖水。
在定海珠的温润能量和水脉封印的引导下,他那曾经狂暴的精神力如同被驯服的野马,渐渐变得温顺起来,如同涓涓细流般在体内缓缓流淌。
七天后的一个黎明,湖面平静得如同镜面,倒映着天边的启明星。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湖面上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
江小淼彻底放空思绪,心神澄澈如洗。就在这时,一丝微弱但无比清晰的脉动感,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透过湖水,透过亭柱,透过脚下的青石,传入他的感知!那脉动悠长而宏大,缓慢却充满力量,每一次起伏都牵动着周围的水元素,形成一圈圈无形的能量涟漪,仿佛是大地的呼吸,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这是…… 水脉的呼吸!” 江小淼心中一震,却没有睁眼,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连接。他能 “看” 到庞大的水脉如同巨龙般盘踞在学府地底,从湖心亭下延伸出无数分支,遍布整个魔都。
每一次脉动,都有精纯的水元素从脉管中溢出,滋养着沿途的土地和生灵,为这座城市注入生机与活力。
在这宏大的脉动面前,个人的喜怒哀乐、力量的躁动不安,都显得如此渺小。那些曾经困扰他的愤怒、恐惧、自责,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会激起涟漪,却终究会被湖水温柔地抚平,回归平静。
江小淼的心境,如同被流水冲刷了千年的鹅卵石,渐渐磨去了棱角,变得沉稳、包容,充满了韧性。
他对 “水” 的理解,开始从单纯的 “控制” 与 “力量”,向更深层次的 “宁静” 与 “包容” 迈进。不再执着于用蛮力驱动水流,而是学着顺应水的本性,借势而为;不再追求水流的狂暴,而是体会 “静水流深” 的力量。
这种心境的变化很快反映在魔法运用上。当他再次施展 “水御?千漩” 时,没有了往日的轰鸣与激荡,水流在指尖悄然凝聚,形成数个细密的漩涡。漩涡转动的频率与湖底水脉的脉动完美同步,散发出一种圆融和谐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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