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鸣声和刺目的白光渐渐散去,深坑中那股令人窒息的邪魔气息也仿佛被彻底净化。
我胸口的装甲缓缓合拢,周身暗红色的纳米装甲如潮水般退去,露出我原本的衣物和因为能量透支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强制装甲解除,一股强烈的虚弱感袭来,我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勉强支撑在深坑边缘。
眼前,原本只是深数十米的矿坑,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渊!我那一发超负荷的粒子炮,不仅湮灭了蜘蛛精和残余的邪魔,更是将坑底直接击穿,不知通往地底多深处。岩壁被高温熔蚀成了光滑的琉璃状,边缘还在散发着缕缕青烟和灼人的热浪。
坑底一片死寂,但我不敢有丝毫大意。谁知道这些来自地底的怪物有没有什么诡异的保命手段?我深吸一口气,从腰间取下一颗手榴弹,拉弦,扔进深渊。
手榴弹坠落了很久,才从极深处传来一声闷响,爆炸的火光在无尽的黑暗中一闪即逝,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没能激起任何波澜,只有更深的黑暗吞噬了那一点光芒。
“夫君……”如烟虚弱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她状态很差,内力耗尽,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紧紧盯着那深渊。我把身上最后一支备用的初级恢复药剂拿出来,不由分说地撬开她的嘴灌了进去。药效发挥作用,她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你这粒子炮……也太厉害了……”如烟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坑洞,心有余悸,“这得是打到了多深的地底啊……”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心情沉重得如同压了一块巨石。这时,第二队的弹药手们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他们看到洞口只剩下我们几人,以及满地狼藉和空弹药箱,再看到那三个原本捆着手榴弹、此刻劫后余生却满脸悲戚的战友,顿时明白了什么。
简单的交流之后,沉重的气氛几乎凝固了空气。后来者们脸上的兴奋和焦急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切的哀恸。他们默默地站在原地,低下头,拳头紧紧握起,有些人甚至开始低声啜泣。
我没有去看他们,我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些被主人遗弃的歪把子机枪上。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枪管还残留着射击后的余温,仿佛还在诉说着主人们最后的英勇。
我走过去,弯腰,一支一支地捡起这些沉重的铁家伙。然后,我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走到一旁相对完整的岩壁前。
我拿起第一支机枪,刀刃抵在粗糙的木制枪托上,用力刻下第一个名字:
【陈虎】
匕首划过木头,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在我的心上割了一刀。那个喊着“铁木村陈虎,先走一步”的汉子,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接着是第二支:
【李大彪】
血饮城的彪子,平时嗓门最大,吃饭最猛,最后却如此决绝地跃入了深渊。
【王五】
【赵小六】
【牛二狗】
【陈小辉】
……
我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刻着,动作缓慢而坚定。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没有停下。这些名字,不仅仅刻在枪托上,更深深地刻进了我的灵魂里。
他们不是冰冷的数字,不是阵亡名单上的符号,他们是一个个有家乡、有牵挂、活生生的人,是为了保护我和如烟,为了保护这片土地,慷慨赴死的英雄!
如烟默默地走到我身边,看着我刻字,看着那一个个名字,她的眼泪也无声地滑落。她拿起一支刻好名字的机枪,用袖子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仿佛在擦拭战友的脸庞。
那三个幸存的弹药兵和后来赶到的第二队士兵,也默默地围拢过来。没有人说话,只有匕首刻字的沙沙声和压抑的抽泣声在空旷的洞口回荡。
这一刻,胜利的喜悦被巨大的悲伤所淹没。我们赢得了这场战斗,清剿了银矿的邪魔,但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
我刻完最后一笔,将匕首插回鞘中,看着岩壁前这一排刻着名字的歪把子机枪,它们像一座无声的墓碑,矗立在这深渊之畔。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深渊,也对着这些英魂,沉声发誓:
“兄弟们,走好……你们的家,你们的亲人,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必会替你们照料周全!这片用你们鲜血换来的土地,我一定会守住!”
声音在深渊上空回荡,带着无尽的哀思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沉重的脚步在矿洞中回响。我们一行人,默默地将那十一支刻着名字的歪把子机枪端在胸前,如同捧着战友的骨灰盒,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沿途,留守在各个岔路口的士兵们,看到我们这支沉默而悲怆的队伍,看到我们手中那些刻着名字、原本属于他们战友的武器,即使没有听到任何解释,也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脸上的警惕和期盼迅速褪去,化为沉重的哀伤,默默地收起武器,低着头,无声地加入了我们这支越来越长的队伍,仿佛一场无声的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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