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不怕了,坏人都被打跑了,大伯已经把他们都抓起来了。”苏云璋用指腹极轻地擦去她满脸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最珍贵的琉璃,“没有人能再来伤害玉儿,二叔和娘亲,还有祖奶奶、大伯,我们所有人,都会保护你。”
他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用最朴素的语言,一遍遍地给予她安全感。
这时,得到消息的老太君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赶了过来。老人家看到曾孙女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心疼得老泪纵横,上前将黛玉连同清徽一起搂住,迭声安慰:“我的玉囡囡,祖奶奶的心尖肉,吓坏了吧?不怕不怕,回家了,再也没人敢吓唬我的玉儿了……”
苏云玦虽未进屋,却一直沉默地守在外间,听着里面压抑的哭声和安抚声,拳头紧握,眼中是沉沉的怒火与自责。
这一夜,黛玉的惊悸反复发作。稍有风吹草动,或是窗外树枝摇曳的影子投射在窗纸上,都会引发她新一轮的恐惧哭喊。她无法独自安睡,唯有紧紧挨着清徽,一只手还必须握着苏云璋的衣角或手指,才能勉强获得片刻安宁。
苏云璋和柳清徽就这样,一人守在床边,一人坐在床沿,彻夜未眠。清徽轻轻哼唱着幼时母亲哄她的吴语童谣,声音婉转低回;苏云璋则不时用那只未受伤的手,拿起一张春棠笺,就着灯光,为她折一只小兔子,一只小青蛙,或是一艘小小的船,放在她的枕边。
那些碧色的小玩意儿,仿佛成了驱散梦魇的符咒,让她在惊醒的间隙,能有一个具体的、安宁的寄托。
直到天光微熹,黛玉才终于因极度疲惫而沉沉睡去,但即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上犹挂着未干的泪珠,小手仍紧紧攥着苏云璋的一根手指,不肯松开。
看着女儿终于安稳的睡颜,柳清徽才敢让一直强忍的泪水无声滑落。她抬头看向同样憔悴却目光坚定的丈夫,声音沙哑:“他们……竟将玉儿吓成这样……”
苏云璋没有回答,只是用未受伤的手,轻轻抚过黛玉汗湿的额发。他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眼神深处,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决绝。
惊魂,需要最温柔的抚慰来平息。而血债,必须以最彻底的方式来了结。
黛玉的泪水与恐惧,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刻刀,在他心中那块名为“隐忍”的壁垒上,划下了最后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那暗处的敌人之间,已不再是权谋的较量,而是不死不休的守护之战。任何胆敢惊扰他怀中这片春棠安宁的人,都必须付出毁灭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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