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距离那场决定凡界命运的大典,已悄然过去半年。
这半年里,陈砚驾驶着他那艘饱经风霜的飞舟,真正踏上了遍历凡界的旅程。他不再是那个肩负着拯救世界重任的“盟主”或“救世主”,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旅人,一个观察者。
他重游了西漠。流沙城外的黄沙迷阵早已不复存在,那座黑色石塔依旧矗立,但周围却多了一些绿意。依稀能看到几队凡界守护队的成员,在铁牛派出的骨干带领下,引导着当地的居民,利用新解锁的“沙遁”技能在沙海中开辟商路,运输货物。曾经的死寂之城,如今竟有了几分边陲贸易枢纽的雏形,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绝望,而是带着沙土气息的勃勃生机。
他踏足了北境。冰原窟外的战斗痕迹已被新的冰雪覆盖,窟内寒气依旧,却少了几分肃杀。有修行凡力的年轻人,在柳清鸢派遣的修仙者顾问指导下,尝试着引动和控制窟内的寒气,用于淬炼兵器或是制造特殊的冰属性材料。曾经只能用来守护碎片的险地,正在被开发出新的价值。
他也回到了中州,但没有再进入那座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凡王宫。他只是远远地望着,看到宫殿上空时有各色流光飞驰,那是两界联盟的人员在忙碌穿梭。他能感觉到,一股崭新的、有序的活力,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滋生、蔓延。
他还去了许多从未到过的地方。东海之滨,渔民们唱着粗犷的号子,驾驭着据说掺入了“轻灵矿”(一种两界互通后,修仙界提供的低阶材料)的新式渔船,收获着比以前丰盛数倍的海产。南疆雨林,部落的祭司开始将简单的凡力运转法门与古老的祭祀舞蹈结合,试图沟通山林中更精微的自然能量。
没有掠夺,没有压迫。人们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切,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这一切,都让陈砚感到由衷的欣慰,那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终于得以稍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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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
陈砚的飞舟静静停靠在东海一座无名小岛的洁白沙滩上。海浪轻柔地拍打着岸边,发出舒缓的哗哗声。他生起一小堆篝火,烤着刚捕获的几条海鱼,鱼皮焦黄,油脂滴落火中,噼啪作响,香气四溢。
他靠在飞舟的船舷上,看着跳跃的火苗,感受着体内浩瀚却平和流淌的凡圣境力量,心中一片宁静。这半年的游历,让他对“凡界”二字有了更深的理解。它不仅仅是需要守护的家园,更是无数鲜活生命、多样生态与独特文明的集合。它的美好,值得用一切去扞卫。
就在他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时——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尖锐刺耳的异响,陡然从头顶上空传来!
陈砚猛地抬头,凡圣境的灵觉瞬间提升到极致。
只见小岛上空,原本蔚蓝的天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道约莫一人高的彩色裂缝,毫无征兆地浮现!裂缝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七彩流光,内部则是深邃的、令人不安的幽暗,隐隐有混乱的空间波动散发出来。
“空间裂缝?”陈砚眉头紧锁,心中警兆顿生。这绝非自然现象,也不同于之前牧奴统领强行降临时的黑色裂缝,这彩色裂缝透着一股更加诡异、更加不祥的气息。
未等他细想,一道小小的、浑身染血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挣扎着从那彩色裂缝中踉跄飞出!
那是一只仅有巴掌大小,形似百灵,却通体羽毛呈七彩之色的灵鸟!它此刻的状态极其糟糕,漂亮的羽毛多处焦黑、脱落,身上布满深可见骨的伤痕,一只翅膀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全靠另一只翅膀拼命扇动,才勉强维持着飞行。
它那双灵动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恐惧,以及……一丝仿佛抓住最后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啾——!”
它发出一声凄厉而短促的哀鸣,似乎耗尽了最后的气力,直直地从空中坠落下来,精准地掉落在陈砚身前的沙滩上,溅起一小撮沙粒。
陈砚心中一凛,蹲下身。灵鸟气息奄奄,小小的身体微微抽搐,但它的喙却死死叼着一枚东西——一枚样式古朴,透着沧桑岁月气息的青色玉简。
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玉简往陈砚的方向推了推,那双充满人性化色彩的眼眸,死死盯着陈砚,里面蕴含着无尽的哀求与急迫。
随即,它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那娇小的身躯,在海风中微微发凉。
陈砚沉默地看着这只跨越不知多少空间阻隔,拼死送来讯息的异界灵鸟,心情陡然变得沉重。他伸出手,轻轻拿起那枚还带着灵鸟体温和血迹的玉简。
玉简触手温凉,材质非金非玉,上面刻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奇异纹路,隐隐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
他深吸一口气,将一缕凡力缓缓注入玉简之中。
嗡!
玉简轻轻一震,表面纹路亮起微光,一道略显急促、带着难以掩饰虚弱和焦虑的女子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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