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的嘴还在动，那句“你不是实习生”刚吐出来一半，整个人突然像被抽了线的木偶，膝盖一软，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他脖子上的缝合线崩开一道口子，黑气从皮肉下钻出来，顺着脊椎往上爬。
眼睛翻白，手指抽搐着抓地，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拔网线。
我没动。
我知道这不是他想说的话。
是背后那个操盘的人，在借他的嘴发号施令。
可就在那一瞬间，祭坛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铜钟被重锤撞了一下，又像是心脏炸在胸腔里。
整个空间晃了三晃。
头顶的青铜鼎嗡鸣不止，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火光从缝隙里窜出来，照得人影扭曲。
然后我看见她——
陈蒹葭站在高台中央，旗袍下摆已经烧焦了一角，红发散乱，脸上全是汗。
她一只手撑着鼎身，另一只手死死掐住自己喉咙，指缝间渗出血来。
七窍都在流血。
不是滴，是往外冒。
顺着下巴往下淌，落在鼎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像是油泼在热锅上。
她的身体开始一块块剥落。
左肩的皮肤掀开，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金属关节；
右小腿直接断了半截，断裂处伸出几根缠满符纸的枯藤，像是从坟里挖出来的老树根。
她不是人。
至少现在不是……
她是用一堆残肢、法器和邪术拼起来的傀儡，硬撑了二十年，终于到了散架的时候。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血红色的字浮在我眼前：
「检测到灵魂剥离临界点」
「请选择：A. 补刀——终结国师血脉，永绝后患」
「B. 唤醒——激活记忆封印，还原真相」
没有解释，没有倒计时。
只有这两个选项，像两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补刀？！
杀了她？
我看着她颤抖的手，忽然想起半年前公司团建，她在KTV包厢里替我挡下那杯红酒。
酒洒在她袖口，她说：“陆九渊，你要是死了，谁给我写策划案？”
那时候她眼神冷，语气冲，可动作比谁都快。
后来我查过监控，那天她回办公室后，在洗手间隔间站了整整二十分钟，出来时眼眶有点红。
我还以为是酒精过敏。
现在想想，也许那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撑不住了。
我盯着系统界面，深吸一口气，点了“唤醒”。
屏幕一闪，消失了。
下一秒，我抽出腰间的痒痒挠，反手插进祭坛中心的凹槽。
就是之前和血玉形状吻合的那个位置。
咔哒。
像是钥匙对上了锁。
痒痒挠突然发烫，一股暖流顺着杆子往我手臂里钻。
我另一只手按住后颈的血玉，咬破舌尖，把一口血喷在鼎身上。
血雾弥漫开来，形成一层薄光，罩住陈蒹葭。
她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嘴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画面炸开了……
不是幻觉，是记忆，直接砸进我脑子里。
——暴雨夜，祠堂外。
一个小女孩蜷在屋檐下，浑身湿透，怀里抱着个布包。
她透过门缝往里看，里面站着个穿道袍的老头，正把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塞进一具冰冷的身体。
那具身体……
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老头说：“真正的陆家血脉已灭，此子为替身，当以傀儡术续命。”
小女孩哭了！
但她没走……
她等老头离开后，偷偷溜进去，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摘下来，换掉了原本挂在婴儿襁褓上的那枚。
然后她把自己的血抹在旧锁上，放进爆炸现场的废墟里，对外宣称——陆九渊已死，是我亲手杀的。
她背下所有罪名，只为让真正的我，能以“遗孤”身份活下来。
而她……
成了容器。
吞下另一颗心脏，接受傀儡术改造，成为国师家族的刀，二十年如一日地追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仇人”。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原来我一直恨错了人。
她不是凶手。
她是把我从火场里捞出来的那个人。
是我活下来的代价。
现实回归。
陈蒹葭瘫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
泛黄的边角，卷曲的折痕。
上面是我小时候在桂花树下的样子，笑得傻乎乎的。
背面写着一行小字：“赠蒹葭妹妹”。
她嘴唇抖着，声音像是从碎玻璃堆里爬出来的：“我以为……只要演得够狠，就能忘了自己是谁。”
“可每次看到你，我的心就疼得像要裂开……原来不是怨念，是记得。”
她抬头看我，眼里全是血丝：“你说，我杀了你父母吗？”
我没说话。
她笑了……
而眼泪混着血往下掉：“可我连自己是不是人都不确定了。”
“骨头是偷来的，血是炼的，连心跳都是靠镇魂铃撑着……你说，我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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