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星野花田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花瓣上的银纹像碎星坠落,风拂过时,花瓣轻摇的声响细碎而绵密,仿佛无数远古的幽魂在低声呢喃。远处山峦静默如黛,近处藤蔓盘绕着青石,墨绿色的藤条上缀着晶莹的露珠,整片花田被一层无形的结界包裹,空气里弥漫着星野花特有的冷香,混着泥土的湿润气息,压得人心里发沉。
沈星坐在花田边缘的青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内侧的淡红色胎记。那印记近日愈发灼热,像是有一团活火在皮肤下缓缓燃烧,顺着血管蔓延,每一次搏动都与远处镜湖的潮汐隐隐呼应。她闭着眼,呼吸轻缓,可眉心始终拧成一个川字,睫毛因内心的不安而微微颤动 —— 这不是普通的疲惫,是被尘封的记忆在皮下冲撞,是跨越无数次轮回的残响,挠得她灵魂发痒,却又抓不住完整的片段。
她知道,有些东西正在苏醒,从时光的裂缝里钻出来,要将她拉回那些早已被遗忘的过往。
三天前的那个夜晚,她第一次梦见了那座桥。
雾气弥漫的湖面泛着死寂的灰,一座斑驳的石桥横跨其上,桥身爬满深绿色的青苔,指尖触碰仿佛能感受到湿滑的凉意。桥栏雕刻着奇异的纹路,是缠绕的星野藤蔓与盛放的花,每一刀都刻得极深,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桥中央站着一个背影,穿旧式灰蓝色长衫,布料洗得发白,身形清瘦,肩头落着几片暗红的花瓣,风一吹,花瓣簌簌滑落,坠入湖中无声无息。
沈星站在桥这头,双脚像生了根,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湖面的雾气越来越浓,模糊了她的视线,只留下那个孤绝的背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你是谁?” 她开口,声音在雾里打了个转,变得沙哑。
那人没有回头,只低声哼起一段旋律 —— 是陆野常哼的那首童谣,却比记忆中更古老、更苍凉,每个音符都带着穿透时光的疲惫,像是从千年前的废墟里传来的回音。旋律戛然而止的瞬间,石桥突然剧烈震颤,裂缝从桥中央蔓延开来,碎石坠入湖中,溅起的水花却在半空凝固,化作冰晶。
“不!”
她在惊醒中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后背黏腻地贴在床板上,耳边仍回荡着石桥断裂的脆响与水花冻结的闷响。窗外,星野花田传来一阵极轻的波动,她披衣起身,看见整片花田的花瓣都在微微震颤,边缘泛起血丝般的红痕,像是在为某个逝去的灵魂哀悼。
第二天夜里,梦又来了。
这次她站在高家老宅的庭院里,身上穿着一袭大红嫁衣,绸缎质地冰凉,贴在皮肤上泛着寒意。裙摆绣满了星野花,针脚细密,却透着诡异的死气。四周张灯结彩,红灯笼挂满了廊檐,宾客盈门,可所有人的脸都是模糊的,像被浓雾笼罩,只有她的面容清晰得可怕,连眼角的泪痣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手中攥着一封烫金请柬,指尖传来纸张的粗糙质感,上面用楷书写着:“癸未年七月初七,高府婚宴”。
心脏骤然收紧,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顺着脊椎窜上头顶。她认得这个日期,是她十八岁生日的前三天,也是母亲日记里提到的 “禁忌之日”。
而新郎,不是陆野。
是一个戴着银面具的男人,身形高大,站在红毡尽头,面具上刻着与古镜相同的星纹,反射着冷光,让她从骨子里感到寒意。他没有动,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你不能嫁给他。”
一个沙哑却坚定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是她自己的声音,却带着不属于此刻的决绝。“镜湖不会允许,星野花也不会。”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骤然炸裂,整个梦境像玻璃般碎裂,无数碎片里都映着那个银面具男人的眼睛,冰冷而空洞。
醒来时,她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床单被攥得皱成一团。窗外晨曦初露,花田方向的波动愈发强烈,星野花的红痕更浓了,像是要滴出血来。
此刻,沈星睁开眼,望向不远处的小屋。
陆野正坐在窗边整理昨夜采集的花液样本,阳光穿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安静的剪影。他穿着简单的亚麻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皮肤因常年劳作泛着健康的蜜色,指尖捏着试管的动作精准而专注。
可沈星知道,这份宁静只是表象。
自从上次轮回重启后,轨迹偏移率已升至 5.1%,命运的齿轮正在悄然错位。每一次轮回都不再完全重复,细节不断变化,甚至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情境 —— 她和陆野之间,开始共享某些片段式的梦境。那些本应属于各自的记忆,像墨滴入清水,渐渐交融,难分彼此。
就在昨天凌晨,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沈星。她打开门,看见陆野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沾着冷汗,眼神里满是未散的恐惧。
“我梦见你穿红裙。” 他的声音发颤,带着刚从噩梦中挣脱的沙哑,“站在高家的院子里,你要成亲了,新郎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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