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零时三十七分,心宁境边缘的浮光层突然泛起涟漪。不是水波的柔软起伏,是类似老旧电视信号紊乱的震颤,淡紫色光晕里浮沉着无数细碎的光点,像被撕碎的记忆碎片在挣扎重组。
一道银灰色的数据流自虚空浮现,如星轨般缓缓旋转,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串带着毛刺的数字:
轨迹偏移率:2.7%
陆野的耳膜突然传来细密的刺痛,这是他第五次捕捉到这个信号。第一次轮回重启时,数值仅 0.3%,像根细针轻轻扎在现实的皮肤上;上一轮涨到 1.9% 时,他亲眼看见街角的报刊亭在眼前溶解成像素块;而此刻 2.7% 的红光,已亮得像急诊室的警示灯,无声无息地计算着现实与命运之间正在扩大的裂痕。
沈府老宅西南角的残镜墙前,陆野猛然睁开眼。碎石子嵌进膝盖的钝痛尖锐得真实,掌心红印烫得像刚从熔炉里取出的烙铁,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窜动。耳边还回荡着苏晚最后那句低语,不是通过听觉接收,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里:“你走错了…… 这一次,她不在那里。”
他撑着墙站起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三天前的记忆不是模糊的幻影,是带着触感与痛感的烙印 —— 冰湖的寒气钻进骨髓,他割破掌心时的铁锈味,沈星扑过来时发丝扫过他脸颊的温度,还有她被无形之力弹开时,眼中碎掉的光。空间崩塌时的失重感再次攫住他,星光倒卷成吞噬一切的黑洞,他嘶吼着沈星的名字,声音却像被棉花堵住,最后只剩无边无际的黑暗。
再睁眼时,阳光透过雕花木窗落在地板上,槐树影子斜斜切过墙面,老式收音机正放着《胭脂雪》的前奏,咿咿呀呀的女声裹着民国旧时光的湿意。这是沈星最爱的曲子,上一轮她生日时,曾靠在他肩头跟着哼唱,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打节拍。
陆野猛地低头看手 —— 掌心的红印还在,但颜色淡得像褪了色的刺青,边缘模糊不清,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失。床头柜上的日历被阳光晒得微微卷曲,五月十九日的数字用红笔圈着,像个狰狞的笑。
比以往提前了整整四天。
心脏骤然缩紧,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下楼,皮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急促的响声,惊得廊下的铜铃叮当作响。推开后花园铁门的瞬间,风裹着月季的香气扑过来,可他的脚步硬生生刹住,胸口像被巨石砸中。
花田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粉白月季沿着花架攀爬,“胭脂雪” 的花苞缀在枝头,裹着晨露泛着莹光。可那个本该蹲在花架旁修枝的身影 —— 穿着米白色亚麻裙,发梢别着星野花,指尖沾着泥土的沈星 —— 却不在那里。
取而代之的是个穿蓝布裙的小女孩,梳着双马尾,正踮着脚够高处的红玫瑰,小胖手抓着花枝晃来晃去。
“小心刺!” 陆野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冲出口。
小女孩吓了一跳,回头朝他露出缺了门牙的笑:“陆叔叔?你怎么今天就来啦?妈妈说你明天才上班呢。”
陆野瞳孔骤缩。是沈念的女儿,十年前因肺炎夭折的沈家表妹。上一轮轮回里,他只在沈星的旧照片里见过这个孩子。
苏晚的话突然在脑海里炸开:“这一次,她不在那里。”
他扶着铁门的手指微微颤抖。这一轮,沈星还没从瑞士回来,那个在原轨迹中明天会与他相遇的女孩,此刻或许还在异国的疗养院望着窗外的雪。而他自己,身份只是个刚通过面试的临时工,口袋里还揣着皱巴巴的入职通知书。
按原轨迹发展,明天午后会有场阵雨,沈星会举着相机在花田拍照,风吹起她的裙角,领口的铜纽扣掉进月季丛。他弯腰捡起纽扣时,指尖会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抬头对视的瞬间,收音机刚好播放到《胭脂雪》的副歌。
那是他们今生第一次相遇,却早已是轮回里的第五次重逢。
陆野缓缓后退,铁门在身后发出 “吱呀” 的声响,像命运齿轮错位的呻吟。他知道,从他带着前四轮的记忆睁开眼的那一刻起,那些既定的轨迹就已经开始偏移。
寻光会的地下据点藏在老城区的钟表行下方,推开挂着 “维修中” 木牌的侧门,沿着潮湿的石阶往下走,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旧纸张混合的味道。陈伯坐在昏黄的台灯下,面前摊着的监测报告上布满红色批注,见陆野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不该来这么早。” 老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带着压抑的怒火,“监测仪凌晨就报警了,2.7%!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宁境的屏障已经像泡了水的纸壳,再用力戳一下就会破!上回 1.9% 的时候,城西就少了半条街,三个住户直接从现实里‘蒸发’,连户籍档案都成了空白!”
陆野站在桌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红印,那里的温度正在缓慢回升:“所以我来问你,有没有不用牺牲任何人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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